此物最相思(第58章)

第58章   公主求情  重返朝廷

从玉真观出来后,王维才长长地吐了口气。方才和玉真公主的几个回合中,他面上淡定,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公主愈是热情似火,他愈要小心谨慎,以防说错一句话,表错一次意。

他知道,如今能抵挡公主和他再续前缘念头的,唯有为璎珞守丧三年的理由了。虽然这个理由经不起推敲,甚至不堪一击,但除了这个理由,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

回到家中后,王缙派小厮来请他用晚膳。他心里有事,茶饭不思,便打发小厮回去了。是夜,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月光如水,将院中的石榴树勾勒得分外清晰。王维焚香独坐,久久凝视着墙上的璎珞画像。

他伸出手去,从案几上捧起青瓷茶盏。这是他和璎珞共游江南时,在书圣王羲之生活过的地方买的。店家说,这是模仿当年范蠡、西施用过的茶盏烧制的,美其名曰“夫妻杯”,一杯子,一辈子……

他站起身来,打开箱子,拿起一件竹叶暗纹青色夹袍。这是璎珞为他一针一线缝制的夹袍。袖口和袍角,都有一圈错落有致、淡雅舒展的竹叶暗纹。璎珞啊璎珞,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女子能绣出如此雅致的花纹了……

璎珞,你真的走了么?可是,在这屋里,这画像,这茶盏,这夹袍……不是处处都有你的身影、你的余温、你的芳泽么……

璎珞,璎珞,你听到我的呼唤了么?如果你听到了,能否入我梦来,告诉我你在那边一切可好?

这样怔怔地想着、想着,眼泪便不知不觉湿了衣衫。他白天对玉真公主说的那番话,其实说错了三个字。他不是为璎珞守丧三年,而是一辈子……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王维毫无睡意,起身到庭中舞剑。或许,身子乏到极处时,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昨晚大哥不来用膳,王缙知道大哥心情不好,便早早来看望大哥。推门而入,看到大哥在庭中舞剑,就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看他练剑。他知道,对大哥来说,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是修心……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王维才放下长剑,吁了口气。转身回屋时,才一眼瞥见站在墙角的王缙。“夏卿,你几时来的?怎么不叫我?”王维心中一阵怅然,曾经舞剑时,都是璎珞等候在侧……

王缙上前几步,将一盏热茶递到王维手中,由衷赞叹道:“很久没有看大哥舞剑了,方才不知不觉便看住了。左琴右剑,君子之道。看大哥舞剑,可以忘忧。”

“夏卿,这段日子以来,你费心了。”

“大哥,小弟能做的,也只是嘘寒问暖罢了。对了,道光禅师今日在大荐福寺讲经,你若无事,咱们今日便去拜见法师如何?”

“如此甚好,咱们是该去拜访法师了。”王维到屋里换了衣衫,整冠束发,和王缙一同前往大荐福寺。

走进寺内,只见处处松青柏绿,几个小沙弥正在洒扫庭院。正殿的佛堂敞开着,里面早已挤满了前来听法师讲经的善男信女。

步入佛堂,只见道光禅师慈眉善目、满面红光,正用一口带有巴蜀口音的河洛话讲经。他俩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凝神听了下去。

只听道光禅师娓娓道来:“佛和众人没有根本区别,只在于是否悟道。佛未悟道时,亦是众人;众人悟道后,亦能成佛。众人只须心诚,便可成佛……”

道光禅师讲的是禅宗。禅宗起源于印度,创始人为印度人菩提达摩。菩提达摩于南朝梁朝时来到中国,主张静坐敛心、正思审虑,以达定慧均等之状态。因禅宗见性成佛,直指人心,故禅宗亦称佛心宗。

菩提达摩下传慧可、僧璨、道信,至五祖弘忍后,分为北宗神秀、南宗惠能,时称“南能北秀”。

北宗神秀以“坐禅观定法”为依归,渐进禅法,渐修菩提,称之为“渐悟”。南宗慧能以“即心即佛”为依归,不拘泥于坐禅、观定等修行,称之为“顿悟”。

王维母亲师事的大照禅师,系北宗神秀的嫡传高足弟子,即北宗七祖普寂,主张渐悟,要求修行者日日坐禅诵经。王维、王缙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北宗。道光禅师也是北宗。因此,听道光禅师讲经,两人都颇感亲切。

约摸一个时辰后,道光禅师讲经结束,正欲转身离去时,王维和王缙忙快步走上前去。

“法师请留步。”听到王缙的呼声,道光禅师收住脚步,转过身来,颔首微笑道:“王檀越多时不见。”

王缙向道光禅师施了一礼道:“家兄久仰法师盛名,今日也特来听法师讲经。”说着,便将一旁的王维引荐给了道光禅师。

王维忙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弟子王维,名摩诘,慕法师盛名而来。方才听大师弘法,如旭日朗照,春风拂面,弟子受教了。”

道光禅师看了一眼王维,点头笑道:“维—摩—诘,名维,字摩诘……王檀越的名字,和佛家倒是有缘。”

“多谢法师,弟子愚钝,心中有诸多困惑难以排解。方才听法师讲'见性成佛’、'即心即佛’,弟子很是向往,愿能拜在法师门下,亲聆法师教诲,不知可否?”王维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道。

道光禅师看着王维,意味深长道:“虽是初次见面,但老衲看你颇有佛缘,愿意收你为俗家弟子,助你渡过苦厄,阿弥陀佛。”王维忙深深拜了下去:“多谢法师不弃,弟子不胜感激,定潜心礼佛,不负法师厚望。”

王缙早在一旁看傻了眼,想不到大哥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拜在法师门下,更想不到向来不轻易收弟子特别是俗家弟子的法师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一切,只能说大哥和道光禅师太有佛缘了!

几天后,王维在大荐福寺向道光禅师行拜师礼,成了一名在家修行的俗家弟子。从此,王维便家中西北边的厢房改成了禅室。禅室中,绳床、蒲团、茶几、经书、香炉、木鱼等物一应俱全。

从此,他不是在大荐福寺听法师讲经,就是在禅室焚香独坐,冥想诵经。偶尔也会写字作画,心便一日日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这日,王维照例在禅室中诵读经文,王缙兴冲冲地推门而入,一脸兴奋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帖子。

王维抬起头来,不紧不慢道:“哦?拿来我看。”“大哥,今日退朝后,尚书左丞、集贤院学士张大人特地叫住我,让我将这个帖子转交给你……”

“张相的帖子?”王维心中“咯噔”一下,拆开帖子,一目十行看了下去。原来,张相邀请他到集贤院秘书监任校书郎一职。

王维并没有王缙预料的那样欢喜,而是放下帖子,默然不语。对王维来说,这件事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他和张说并无私交。八年前,他在长安担任太乐丞时,张说还在并州担任大都督长史。王维贬谪济州后,张说才回到长安,拜为兵部尚书。因此,张说给他发帖,实在是意外之举。

说是意料之中,是因为那次在玉真观,玉真公主已有意无意提到了张说和集贤院。张说发帖给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那个托付张说之人,除了玉真公主,还会是谁?

见大哥一直低头不语,王缙一头雾水,着急地问道:“大哥,张相在帖子里可是说了什么?你怎么不大高兴?”

王维拍了拍王缙肩膀,淡然道:“夏卿,张相举荐我任集贤院秘书监校书郎一职,吏部已经同意,近日便可上任。”

“那太好了!我就说嘛,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是金子定会发光的!以大哥之才,岂能埋没民间?八年前你已是朝官,如今终于可以重返朝廷了!”王缙高兴得来回踱步,仿佛去集贤院任职的不是王维,而是他。

“夏卿,其实,我已无意仕途……”不待王维说下去,王缙就急急打断了他:“大哥,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退一万步讲,哪怕你无意仕途,你也该为莲儿想想,为阿娘想想,你前面的路还长远着呢!”

“夏卿,我明白,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我答应过阿娘和莲儿,待我安顿好了,便去接她们来长安同住。看来,是时候去接她们了。”王维点了点头。

“大哥,这就对了!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再好不过了!”虽然王缙隐隐觉得,王维不想去集贤院任职并非他说的那般简单,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同意入仕了。这对大哥来说,对王家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日,王维离开玉真观后,玉真公主的心情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他那句“如今拙荆离世尚不足一年,请恕在下不能从命,还请公主成全”,就像一根鱼刺扎进她的心里,虽不见血,却让她憋屈难耐。

原本想着崔氏已不在人间,王维定然是要续弦了的,但他却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三年之内,他要为崔氏不食肉、不衣彩、不抚琴!任傻子都听得出来,言下之意,三年之内,他定不会续弦!

还有,她好心好意举荐他去集贤院任职,却被他轻描淡写地婉拒了。莫非,他不愿再欠她任何人情?

王维啊王维,你待他人温和委婉,为何独独对我铁石心肠?难道在你眼中,我堂堂大唐公主竟是如此不堪么?

玉真公主心头仿佛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心痛得快要炸裂了。这份心痛里,既有对崔氏的嫉妒,又有对王维的无奈,她到底该拿王维如何是好?

“三年之内,不食肉,不衣彩,不抚琴……”玉真公主喃喃自语,“三年之内,三年之内……”忽然,她心头一个激灵,他说的是三年之内,那么,三年之后呢?也就是说,三年之后,他再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她了吧!

“漫长的十年都已经过去了,我且再等你三年!三年之后,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说辞不成?”想到这里,玉真公主心底似乎又燃起了希望,眼眸中闪动着憧憬的光芒。

那么,该如何为王维谋得集贤院这份差事呢?集贤院在皇兄眼皮子底下,因此,终究瞒不过皇兄。

然而,三年前,王维被小人诬陷,她为王维求情时,皇兄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三哥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替他开口,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玉真公主眉头紧皱,思前想后,忽然想到了武惠妃。对,武惠妃不是又为皇兄添了小皇女么?算算日子,应该快满一百日了。她这个当姑姑的,是该进宫去道贺道贺,顺便提提王维的事。

几天后,玉真公主特地进宫去寻皇兄,但当她赶到大明宫时,却被内侍告知,圣上处理完政事后,陪武惠妃去兴庆宫龙池散心了。

去年年初,李隆基将他当藩王时位于隆庆坊的府邸进行了大规模扩建,为避讳“隆”字,就把隆庆坊改为兴庆坊,把新建的宫苑称为兴庆宫,和太极宫、大明宫一起并称长安城三大宫殿,号称“南内”。

李隆基十分喜欢兴庆宫里的龙池,据说龙池曾呈现祥瑞,李隆基常带武惠妃到龙池泛舟游玩。武惠妃喜添小公主后,李隆基很久没有带她去龙池了,今日倒是巧了!

想着皇兄今日必定心情欢畅,玉真公主决定前往兴庆宫试试运气。从大明宫到兴庆宫并不算远,且有一条夹道相通,约莫两刻多钟,玉真公主的肩舆便到了兴庆宫。

只见龙池碧波荡漾,波光粼粼,湖面上点缀着两三只笙歌画舫,其中有一艘龙头大船最为精致华丽,微风吹过,时有丝竹之声袅袅传来……

玉真公主不由点头暗叹,这大清早的泛舟听曲,皇兄和武惠妃果然好有兴致。听闻玉真公主来了,李隆基立马派内侍过来,将她接到了龙头大船上。玉真公主刚步入画舫,便看到了身着杏红色云锦滚边高腰长裙的武惠妃,端的眉眼如弯月,红唇如菱角,美艳得不可方物。

“持盈,你好久不曾来宫里了,你皇兄常念叨你,衡娘也一直盼着你来宫里说说话呢!”见到玉真公主,武惠妃忙亲亲热热地迎了上来,莲步轻移间,便有说不尽的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是呀,上回来宫里,还是小公主刚出生时。这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小公主就满百日了,所以今日特来宫里看看。”玉真公主挽住武惠妃的手,点头赞道,“衡娘果然是个大美人,怎么感觉你比生瑁儿那会儿还年轻呢!”

“持盈,你倒是不轻易夸人的,被你如此一说,衡娘心里不定有多欢喜,哈哈!”李隆基靠在画舫尽头的便榻上,看了一眼武惠妃的华美长裙,脸上挂满了笑容。

“陛下,持盈只是让衡娘高兴高兴罢了,哪里当得了真?”武惠妃引玉真公主在李隆基对面的便榻上坐下,眉眼含笑道,“持盈,今日画舫上准备了五色饮和五香饮,你可要尝尝?”

“多谢衡娘,我来杯扶桑汁吧。”

“好,你们兄妹好生聊着,衡娘去看看就来。”

“持盈,想当年,汉武帝在上林苑开凿昆明池,在建章宫开凿太液池,如今你三哥在兴庆宫扩建龙池,是不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李隆基端起武惠妃为他准备的乌梅饮,轻啜一口,这酸酸甜甜的滋味,着实让人通体舒泰、心头熨帖。

“三哥,古往今来,历代帝王都将泰山封禅视为毕生最高荣耀,千百年来,真正拥有这一荣耀的,前朝只有秦始皇、汉武帝和汉光武帝,当朝只有祖父和三哥。父皇在天有灵,定然为三哥高兴!”玉真公主顺着李隆基的话,娓娓说了下去。

果然,李隆基听了后心情愈发舒畅,哈哈笑道:“是啊,你三哥712年执政,一晃十七年过去了,如今国泰民安、四方来朝,也算对得起李唐列祖列宗了!”

玉真公主顺着李隆基的心意,继续絮絮聊了下去,从文治武功聊到国富民强,李隆基心情大好,不时哈哈大笑,玉真公主见时机已然成熟,便有意无意提到了王维。

“三哥,前几天我遇见王维了,他回长安了。”

“哦?他不是辞去公职,游山玩水去了么?”原本谈笑风生的李隆基,忽然脸上一沉,一脸不屑道。

三年前,岐王去世不久,他就收到了有关王维的告密信,正想发落时,玉真公主进宫为王维辩解求情。不久后,王维便主动辞去济州司仓参军一职。这封告密信的原委,他已无心追究,但他对王维愈发没有好感了。

“三哥,持盈斗胆,想替他谋一个闲职,还请三哥成全。”玉真公主心知皇兄对王维并无好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李隆基看着玉真公主,久久没有说话。玉真公主心里本就没底,被他看得愈发有些心虚,不由小心翼翼道:“皇兄可是觉得不妥?”

“持盈,莫非你忘了三年前朕对你说的话了么?想不到你依然还是一个痴儿!”

“三哥说的话,持盈不敢忘怀。只是持盈觉得,如今天下大定,四海太平,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以王维之才,如果闲置不用,不是可惜了?”

看玉真公主执意为王维说话,李隆基叹了口气,懒懒道:“你方才说要替他谋一个闲职,不知你看中了哪个闲职?”

玉真公主心里微松,脸上却不好过于欢喜,便神色如常道:“多谢三哥。常言道:'易代修史,盛世修书。’三哥励精图治,文治武功皆是极盛,自然需要多多修书。听说集贤院正在编撰《六典》,卷帙浩繁,人手紧缺,若能让王维去集贤院任职,倒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集贤院?你想给他谋一个什么职务,也一并说了吧。”看玉真公主如此有备而来,李隆基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皇妹,为了王维,倒真是费尽了心思。

玉真公主心头暗忖:“他之前担任的太乐丞和济州司仓参军,皆是从八品下,按理该给他安排一个不低于从八品下的职务才好。不过……”一番心思急转后,她抬头笑道:“三哥,他虽有才,却也有些恃才傲物,须打熬筋骨、磨砺心性才好。持盈想着,不妨就从正九品上的校书郎做起,不知三哥意下如何?”

看玉真公主如此字斟句酌,李隆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但也不想点破,正笑而不语时,高力士一溜小跑来到李隆基身边,在李隆基耳边低语了几句,李隆基立即哈哈一笑,看着玉真公主道:“持盈,这些都不打紧,你看着办便是。前面便是沉香亭了,李龟年已在亭里候着,咱们这便去亭子里看看牡丹、听听好曲!”

玉真公主顿时如释重负,一脸欢喜道:“多谢三哥成全,其中分寸,持盈自是明白,请三哥放心。”或许是想到了武惠妃最喜欢在沉香亭听曲,李隆基脸上愈发容光焕发。他如今四十出头,正是体力最旺盛的年纪,和比他小14岁的武惠妃在一起,自然是干柴烈火、如胶似漆,看着孑然一身的玉真公主,他意味深长道:“持盈,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莫太委屈了自己。”

玉真公主心里一紧,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怎能不明白?但是,她却拿自己没有办法,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三哥说的是,持盈记住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转身对高力士说:“力士,快请惠妃来朕这里,外头风大,她出月子才两个月,若是贪玩着凉了,倒是不好。”

高力士领命而去,李隆基不由看向窗外,被正在船头嬉笑的武惠妃牢牢吸引住了。

看着李隆基痴痴的眼神,玉真公主不由在心里暗笑:“后宫佳丽三千人,但皇兄心里却只有惠妃一个,他不也是一个痴儿?”

王维收到帖子后的第二天,便前往集贤院上任。集贤院坐落于大明宫光顺门外,青石为阶,苍松夹道。雕梁画栋,斗拱重檐,层层楼阁中,收藏着十多万卷经、史、子、集,蔚为壮观。

集贤院下设著作局和太史局,著作局主管整理、搜集、校刊图书,太史局主管修史。集贤院设秘书少监二人,各主管一局。

张说将王维安排在著作局,担任校书郎,正九品上,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清要之职,很多人心向往之。

王维先到集贤院拜访张说,张说今年入夏后身体一直不适,见面聊了几句后,便让人陪他到著作局,由秘书少监张九龄分配具体事务。

走进著作局议事厅,只见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端坐主位,面色红润,气度不凡。不消说,这自然就是秘书少监张九龄了。

王维忙快步上前,俯身行礼道:“在下王维,特来见过张少监。”

“摩诘,今后咱们都是同僚了,不必拘礼。”张九龄显然很赏识王维,笑着招呼他落座。

其实,早在王维719年夺得府试解元时,张九龄就开始留心王维其人。能把他弟弟张九皋比下去的人,定非等闲之辈。

721年,王维担任太乐丞时,张九龄已从左补阙升迁为中书舍人内供奉,负责起草诏书、传宣圣旨、参决百官奏表等。因此,对于那次“黄狮子舞事件”的来龙去脉,张九龄略知一二,对王维被贬很是惋惜。

因此,当他得知王维将到集贤院著作局任职时,心里很是高兴,只是有些纳闷,凭借王维的才干和阅历,担任校书郎是否有些委屈他了?不过,他相信王维应该不会在校书郎一职上蹉跎太久。

王维落座后,张九龄向王维大致介绍了著作局的主要事物和《六典》编撰进展情况,并招呼著作局同僚来和王维相见。大家互相见过,闲谈了几句,算是相识了。

从此,除了休沐,王维日日都在集贤院整理书稿。偶有闲暇,就去大荐福寺听道光禅师讲经,日子渐渐安定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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