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这座城市

没想到，2020年第一次出差是去郑州，我已经快三年没回来了。

同事听说我在这里出生长大，让我介绍郑州的特色，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郑州的美食藏在街头巷尾。固执的老郑州人认准了烩面只吃哪几家，月饼只订哪个酒店的，鸭肠羊肉汤炒凉粉只有哪条巷子的最地道。网红店只红一时，当地居民热情拥护的还是自家附近的美食，在熟悉的小店门口坚定地排着长队。

我不清楚现在郑州的小伙伴都去哪购物。上世纪（好惊悚的说法）我去的最多的是银基商贸城（当时郑州最大的商贸城）。2000年前后，我还在上学，周末下午去逛银基，正看着商品老板突然说出事了不卖了。有人说楼下抢劫，还有人说爆炸着火。情况不明走为上策。我没找安全出口，和几个女孩从停止运行的扶梯一阶阶往下跑。女孩们一边跑一边尖叫，我边跑边问她们为什么叫（是真的困惑，不明白尖叫对于逃跑有何帮助）。大家只顾尖叫不理我。为了融入集体，我也只好也跟着叫两声，但是一点也不害怕。终于跑到一楼，看到大批警察，从围观人群口中拼凑出整个事件：罪犯用炸弹炸开一楼银行的防弹玻璃，冲进去抢钱，离开前开了好几枪。枪声爆炸声惊得一楼的顾客四散奔跑，我一位同学差点遭遇踩踏事件。这个类似好莱坞大片的案子在警察同志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侦破。现在郑州的治安好多了，我也很多年没在郑州逛商场了。

你若问我玩的地方，童年时我最爱去动物园，每次都为猴子精心准备食物。上个月妹妹去了新开的动物王国，看她拍的视频里动物们的活动空间很大，老虎游泳长颈鹿奔跑鸵鸟散步，都挺愉快的。

少年时我爱去古玩城，喜欢把一个破瓶子从60砍到12，当宝似的拿回家让我妈皱着眉头找地方摆放；喜欢看鉴定玉的老爷爷把号称上千万的玉推开，等人走后轻声说一句不值；最喜欢看有人鬼鬼祟祟从军大衣里掏出破报纸包住的东西，露出点土疙瘩神秘跟人说刚挖出来的。

大学后我只有寒暑假回家。和同学聚会的地点大多在一个叫捷农的咖啡馆（可喝茶可点餐可抽烟可打牌）。我家在铁路系统，生活圈子不大，和很多同学幼儿园就相识。所有铁路子弟都知道这家咖啡馆，无论什么时候走进去，都能遇到熟人，不是同学就是邻居或者亲戚。去那根本不需要带钱（那时移动支付还未普及），只要你踏进那家店一步，就会有认识的人过来热情的和你打招呼，邀你一起聊天吃饭打牌。崔同学说那家店里的人都有一张铁路脸，无论你在外上学工作是什么样，只要走进那家咖啡馆，立刻就变成了铁路脸。

咖啡馆几年前因为修路还是什么原因已经不在了，这些年因为城市改造，熟悉的道路、学校、饭店不是拆就是搬。原来从我家通往我高中的路两侧，是生长了几十年的法国梧桐，树干有几人合抱那么粗，枝叶遮天蔽日，盛夏凉爽宜人，金秋美如油画。前些年拓宽道路，这些树说砍就砍了，骑着自行车飞驰在树下的美好经历，只留在回忆里。意难平。

我每到一处都热衷于摸透当地的美食美景购物须知，却无法给来郑的友人们提交一份城市攻略。我还沉溺在回忆的旧风景中，而这座城市步履不停一直前进。

这座城市有高大的楼群，复杂的车道，漂亮的绿地和人造湖，也有熙熙攘攘的夜市、无处不在的小饭馆和路边摊，在高大繁华与市井之间拿捏地很好。这座城市有听说我回来赶紧买一堆美食的亲人，有一直念叨着见面聚会的同学朋友，有自出生以来满满的珍贵的回忆。

这座城市，偶尔陌生，一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