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王小燕丨蝙蝠印象 / 开普饭

作者简介

王小燕，六零后，运城垣曲县人，曾是山西省语文骨干教师。现是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运城市作协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数篇文发表于《山西日报》《西散原创》《山西广播电视报》《速读》《运河》《关心下一代》《海河文学》《文学月报》《运城日报》《临汾晚报》《舜乡》及多个网络平台。

文学

蝙蝠印象

作者：王小燕

我写过动物小狗小猫，写过飞鸟燕子喜鹊，而从未想过把蝙蝠当笔下菜，以飨读者。蔓延，疯传病毒来自蝙蝠。想到它似鸟似兽与众不同的模样，我动了把它的认知连成一篇文字的念头。

认识蝙蝠是从奶奶教我的两句童谣开始的：“会飞不是鸟，有翅不长毛！” 奶奶说，鸟生蛋，蝙蝠生崽，鸟翅是羽毛，蝙蝠翅是绒毛。传说是老鼠偷吃了盐变成的，所以又叫盐蝙蝠。家乡人做饭调多了食盐口头禅“燥蝙蝠”，吓唬小孩多吃盐会变成“盐蝙蝠”，就来源于这一传说。听了这些，童年的心里有了奇思妙想，若能捉住老鼠喂它吃盐，看看它怎样长出翅膀。但终究没有机会。小时侯我读过《木偶奇遇记》，主人公匹诺曹说谎鼻子就变长了。在物质匮乏的年月，家里吃盐要从十几里外供销社购买背回，还要常检查盛盐的瓦罐是否盖严，害怕一个老鼠坏了一罐盐。我心里愤愤然：老鼠这个偷粮贼，啥都偷吃，你偷吃了仙药变成的也是妖怪，绝对变不成神仙！

虽然只是传说，但远远看见它的模样像老鼠，所以看到蝙蝠就想到“鼠”的德行。先看看这个“鼠”字要多难写就有多难写。启蒙老师教这字时，以形象字释义，天下老鼠爱吃米，它肚子里装满了米粒粒。这个字写起来费劲，我开始鼠“头”写不好，笔顺搞不清，写出来圆不圆方不方非常难看。好不容易摆顺了，不歪瓜裂枣了，后边那斜勾里又多放了两粒米。老师幽默地批评“你别当老鼠啊，多偷两粒米会撑破肚皮。擦掉重写！”一整页擦掉，不怕写，就心疼浪费了橡皮铅笔，我边写边在心里咒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你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叫个臭名字还这么难写。”

后来我从观察中发现了蝙蝠的活动规律，真与老鼠相仿，白天躲起来不见踪影，晚上出来活动，不一样的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空中。我问父亲，老鼠干的是偷鸡摸狗的事，见不得人，白天躲在洞里，晚上出来偷粮。蝙蝠它住哪儿？晚上出来干啥？父亲告诉我，蝙蝠怕光白天钻在阴暗的洞穴里，晚上出来找飞虫吃，所以它又叫“夜蝙蝠”。噢，原来它与燕子一样是益鸟！父亲纠正说，蝙蝠不是鸟，它是胎生，幼崽吃妈妈奶长大。那冬天咱这儿没飞虫，它们吃啥？父亲耐心地告诉我，好多地方的蝙蝠与候鸟差不多，随季节和燕子一样迁徙。咱这儿的蝙蝠和青蛙一样冬眠。越来越多的问题一个个弄明白了，发现这种小动物生存本领很强，好想捉一只看看它那对肉翅膀，梦想自己的胳膊变成翅膀，能在天空飞翔。还想看看它倒底有几只脚。因鸟是两只，鼠是四只，二合一难不成三只脚了？

我家有一孔已不能住人的窑洞，里边放些柴禾，玉米棒，牛草之类。一天中午，母亲让我去拿牛草，我一开门，一眼便看见原来挂筐的横杆上，吊着两团黑乎乎的东西，鸟不像鸟老鼠不像老鼠！我怕它跑了，马上关住门，找来一根棍子，再轻轻开门，一棍子打过去，一只掉地上，一只飞出门逃走了。

我大呼小叫着，招来弟弟妹妹，找来一个罐头瓶，用两根小棍夹进去，放在院子石板桌上，仔细观察。它像啥，姊妹几个对着透明的玻璃瓶进行研究，各抒己见。它浑身黑不溜秋的，长着一层柔软的绒毛像老鼠。它那鼻子朝天又像猪鼻子。牙齿好恐怖哟，两只尖尖的、像老虎的獠牙。翅膀上没有毛，像一层薄膜，透过薄膜，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骨骼，像雨伞的骨架。看它不动了，我把它倒出罐头瓶，拉展两扇翅膀细瞧，噢，真像春天放上天的风筝，能张能合像折叠的扇子。最后证实它是两条细麻杆腿，爪子上有五根趾头，展开像鹦鹉的爪子，蜷住是两把结实的勾！它特殊的面孔，加上一对翅膀和两只脚，有鸟的形象，却没有鸟的喙。原来蝙蝠它是个四不像的小怪兽。噢，大自然伊甸园里，造物主竟然塑造了这么个典型“人物”！

看清了蝙蝠的真面目，心里对其有了几分惧怕，我那一棍子只是把其击晕过去了，等它睁开眼睛，大家散开，它趁势一振翅膀逃之夭夭。父亲知道此事后提醒我们，蝙蝠身上有毒，让它咬了可不得了，中了它的毒就没命了，吓得我们把手洗了又洗。我知道父亲从不说假话，不是吓唬我们，一段惶恐之后，只敢在夜幕降临时，远远地望着它那一叶扁舟似的身影，再不敢有捉蝙蝠的奢望，而从内心多了一丝好感，多了一分好奇。

蝙蝠晚上出来，是有火眼金睛吗？我问过有经验的爷爷，也问过父亲，都没给我答案。直到有一天，我在四年级教科书中读到《蝙蝠与雷达》，才了解到蝙蝠是人类发明家的功臣，堪称人类文明的老师。我搜集到一则谜语：非禽非兽小眼窝，自小掌握超声波，旋转追逐样样会，捕捉蚊虫更利索。在课堂上我和学生共同探讨了蝙蝠与雷达的关系！

课文里有句话：蝙蝠能在夜里安全飞行，靠得不是眼睛，而是嘴和耳朵。准确地说它靠嘴巴发出的超声波，遇到障碍物反射回来，传进耳朵而改变方向。科学家从蝙蝠身上得到启示，以天线和荧光屏代替蝙蝠的嘴和耳朵，发明了雷达。从此开启了飞机在夜间安全飞行的先河。蝙蝠的特异功能，是与生俱来的。它靠自身本事生存于大自然中，不仅没有伤害过人类，而且给人类以启示。我不再小觑蝙蝠，若真是老鼠的后裔，那也脱胎换骨，挤身于良善之列了。

我有意识地查找了有关蝙蝠的资料。原来从它的名字，就能看出几分不平凡。我国历史上蝙蝠曾是一种吉祥、好运的象征，由于蝙蝠的“蝠”与“福”字同音，而且蝙蝠还会在天空飞翔，所以就有了“福从天降”的寓意。在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年代，蝙蝠被看作益兽，蝠谐音“福”，常雕刻五只蝙蝠，寓意“五福捧寿”、“五福临门”。所谓“五福”，是指长寿、福贵、康宁、好德、善终，把人生的美好包揽无遗。人们把古建筑上装饰，日用器物雕琢成蝙蝠的样子，衣服设计成蝙蝠衫，其间无不饱含着对蝙蝠的认可和崇拜。

因工作我住进了城里，随城市建设，钻天的高楼拔地而起，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年，连蝙蝠的掠影都不曾见过了，回一次老家来去匆匆，也无缘与它有照面的机会。

今年冠状肺炎开始蔓延，人们揪出了元凶竟然是蝙蝠。我真的意想不到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是它。科学家研究证明，蝙蝠自身带毒，而不传毒。它的基因自带免疫系统，与病毒和平共处。这一点人是望尘莫及的。它深居简出，如果人不去招惹它，病毒无缘接触人体。它从远古进化而来，多少物种优胜劣汰，在地球上消失了，而蝙蝠与人相互依存，井水不犯河水，不与人争食，还消灭害虫，聚病毒于一身，而远离人群，仙居幽宅深洞，值夜班做着庄稼卫士的工作，和鸟、蜂一样做了为树和花传授花粉的天使……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集百善于一身的生物，却有人把罪恶之黑手伸向它。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人以蝙蝠为食，还堂而皇之拍成视频：有屠夫手持利刃宰割蝙蝠，弄成烧烤食材，有“淑女”用“纤手”拉开蝙蝠翅膀塞入“樱桃”之口。膨胀贪欲，竟连超级毒王也敢拿来为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忘记非典的伤痛了？那次是果子狸，这次是蝙蝠……变本加厉，以身试法，招病入口，疫魔缠身，病毒蔓延，灾从天降，殃及无辜，国家蒙难！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野生动物伤不起，大自然伤不起！千错万错，咱不该把野生动物当成盘中食。虽然有“不知者不为罪” 的说法，但天灾人祸面前，这样的借口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雾霾”禁足的苦，瘟疫害人的痛，2020年春节我们领教了！灾难过去，春暖花开，恢复自由日，该是幡然醒悟时。

（责任编辑：杨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