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局——大唐帝国的后半生 NO.209 艰难的决定

NO.209

这让李豫感到极其不爽——毕竟，李泌对自己是有过大功的——当初要不是李泌为他出谋划策，他能不能当上皇帝还不一定呢！

更何况，李泌这人清心寡欲，视金钱如无物，视权力如粪土，连这样一个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人都容不下，元载未免也太过分了。

于是他回复元载说：禁军的将领很多都是李泌当年的属下，是朕让他去见这些故旧的，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没有任何问题。另外，诛杀鱼朝恩这件事，李泌也参加过谋划，请爱卿切勿怀疑他。

然而，用这样温和的话来阻止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元载，就仿佛是用陈年的茅台去勾引一个从来都滴酒不沾的人——完全是不可能有效果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虽然元载本人不再直接出面，但却依旧指使其党羽不停地用各种理由弹劾李泌。

看着如潮水般不断涌来没完没了的弹劾信，李豫陷入了沉思。

显然，只要李泌还留在自己的身边，元载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怎么办？

在经历了无数次思想斗争后，他最终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向元载妥协，让李泌离开。

这当然不是他的本意。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尽管身为皇帝，他也没有超能力，只有无能为力！

正好此时江西（治所今江西南昌）观察使魏少游请求朝廷给他安排一个助手，李豫便把李泌派了过去，让他到江西担任判官（唐朝地方长官的僚属，辅理政事）。

临行前，李豫对李泌说：元载容不下你，朕只能暂且把你寄放到魏少游那里。等将来这个问题解决了，朕会第一时间写信告知你，届时你一定要马上回来！

之所以会在李泌和元载之间作出这样的选择，李豫当然有他的考虑。

在他看来，李泌这个人虽然智谋出众，可毕竟无意仕进，不愿承担具体事务，成天一副“朝廷套路深，我要回山村”的样子，只是偶尔帮着出出主意而已，少了他并无太大的影响；而元载尽管道德上有些欠缺，但却敢挑重担，政务娴熟，是他这个皇帝目前处理朝政最得力的干将，如果朝中一下子没了元载，就相当于繁忙的十字路口一下子没了红绿灯——必然会导致一片混乱！

从这也可以看出，至少在那个时候，李豫觉得是离不开元载的。

应该说，元载的个人能力确实非常强，工作也颇为称职。

只是中国古代史书向来喜欢道德挂帅，其评价标准有点类似于某些女生看男人——比较感性，不够客观。

在某些女生的眼里，帅哥往往啥都是好的，缺点大多习惯性忽视，丑男往往啥都不行，优点大多习惯性忽视；在史书的记载里，品德好的人往往啥都是好的，犯的错误大多习惯性忽视，品德不佳的人往往啥都不行，做的好事大多习惯性忽视。

不幸的是，元载恰恰就属于后者。

由于元载后来被列入了奸臣，因此史书上大谈特谈的大多是他的各种劣迹——勾心斗角、贪赃枉法、大肆揽权、拉帮结派、排斥异己、喜欢收藏胡椒……，而关于他这些年宰相生涯中的业绩，则少得可怜。

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史书中零星出现的寥寥数笔记载中，我们仍然能看出元载的水平。

当时吐蕃连年进犯唐朝边境，代宗李豫非常忧虑。

元载为此也费了不少脑筋。

他曾在西北地区生活工作过，对那里的情况非常了解，可他觉得还不够，又专门派人西出陇山勘查地形，并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地图。

做完这一切后，他心里有了底，便向皇帝建议说：如今国家的西部边界只到潘原（今甘肃平凉崆峒区），吐蕃军则戍守摧沙堡（今宁夏海原），而原先的原州城（今宁夏固原）正好处于两者之间，正对陇山（今六盘山）山口，其西面是朝廷以前牧马的地方，水草肥美，东面的平凉又适合农耕，只要耕种一个县，驻军的粮食就够了，如今原州城虽已废弃，但地基、墙垒还在，吐蕃人对此弃而不用。每年夏天他们都要去青海放牧，如果我们趁机在此时重修原州城，二十天就能完成，吐蕃人根本来不及赶回来，然后我们再让泾原节度使马璘率军从泾州（今甘肃泾川）移驻原州，郭子仪的朔方军则驻防泾州，接下去我们就能以此为根据地，逐渐打通陇右，进军安西，如此一来，朝廷就不用再担心边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