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

一个大贪官快要被执行死刑了，政府允许他见见亲人。儿子、儿媳妇都来了，一向呼风唤雨、俨然是一个枭雄的他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他哭什么。

“嗨，还哭什么哭！既然要死了还不想开点儿！当了这么大的官，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有什么不满足的！”有同事这样评论。

我不同意这观点。目前中国的很多事情坏就坏在“想得太开”的人太多。“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说的是人生的短暂、渺小、无所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更是劝人不要生活得太沉重，能行乐时且行乐、乐得一时是一时。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当官的拼命捞钱，做生意的坑蒙拐骗，做学问的东剽西窃。人人都想尽早把尽可能多的利益抓在手里，及时行乐。

人的生命确实不可预测，谁都不知自己将在哪一刻咽气。至于死后有没有灵魂，更是众说纷纭。据说，人在断气的一刹那，身体的重量会突然减轻21克，于是有人把这21克称为灵魂的重量。尽管如此，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灵魂的存在的。于是，就有了那个法国皇帝的名言：在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文章写到这里，我快写不下去了。从逻辑上说，如果不能证明人死后还有生命，那么在现世无论做什么都是允许的，只要他愿意。但是，逻辑并不是世界的惟一主宰。在哲学上，有一个术语：先验，即无需证明，天然的公理。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也都有一个先验的道德：人活在世上总要向善、向上。如果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上文提到的那个贪官临死前应该忏悔，而不应该“想得太开”。忏悔，可以向后人显示“此路不通”，就可也算是为人类的向善、向上作出些微贡献。

很多动物临死前都会流泪，因为恋生；但大概只有人才会因忏悔而泪流。所以，我想知道那个贪官为什么而哭，并不“八卦”，不是吗？据说，上帝对忏悔的人特别宽容。谁知道呢！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4年3月4日《检察日报》声若蚊蝇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