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马赛克图案原本位于多塞特郡的一座罗马别墅中,是其中一间房的地板,大约制作于公元350年前后。不列颠的罗马时代马赛克遗址很多,比如壮观的海姆斯沃思罗马别墅,也位于多特塞郡:
男士的头部后方有一个希腊字母☧,这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耶稣基督。X和P是希腊文ΧΡΙΣΤΟΣ (Christos,基督)的前两个字母,罗马君士坦丁时期被合在一起代表耶稣基督。这幅图像或许是最早的基督像之一,起码在不列颠一定是。基督教最开始在古罗马是被禁止的,罗马人有自己崇拜的神仙,就是宙斯啊雅典娜这些从古希腊传承下来的神话人物。其实罗马人不介意多拜几个神仙,但问题是基督教坚持一神崇拜,只信耶稣基督一个神。那罗马皇帝就很难同意了,皇帝本人还想被崇拜呢。在罗马帝国早期,很多基督教的虔诚教徒被迫害致死,后被封为圣徒,许多宗教画会以他们的故事为主题。罗马帝国正值“四王混战”。在起决定性作用的台伯河大战前,君士坦丁向天祷告时看到基督显现,并得到他的祝福,最终在四位“奥古斯都”中脱颖而出,大获全胜。第二年他颁布了《米兰敕令》,从此基督教在法律上得到传播的自由。皇帝改信了基督教,自此基督教在罗马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三十多年后,位于不列颠行省的一座乡间别墅中,主人请工匠制作了一幅耶稣像的马赛克地板。
制作马赛克的黑色、红色和黄色的小石块几乎都来自多塞特本地,将它们粘合起来拼成图案则靠罗马人的智慧——水泥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何罗马帝国可以拼那么多马赛克图案了。不过我们也很难斩钉截铁地说是罗马人发明了水泥。罗马人很幸运地发现火山岩粉末混合上石灰石就能变成一种坚固的建筑材料,然后很聪明地搞清楚了各种配料的混合比例。但据说在此之前,克里特岛上的希腊人已经会用火山的凝灰岩制造粘合剂了。开篇的时候我说,这很可能是耶稣最早的图像之一,不仅仅因为当时基督教刚刚被承认。在基督教兴起的最初几百年,基督徒们并未像今天一样,大量创作宗教人物的画像和雕像。基督教不推行偶像崇拜,而是要求人们用真心与灵魂去敬畏神。再说也没有关于耶稣外貌的记录,令艺术家们没有创作依据。
但罗马贵族显然有自己的习惯,他们生活中常见用雕像与马赛克图案表现的罗马神祗。于是这位在不列颠生活的罗马贵族(大概率是)决定用同样的方式去崇拜基督。而且仔细研究下这间带有耶稣马赛克地板的房间,可以看到基督面朝东方,图案与墙壁间刚好可以摆下一个圣坛。这里有没有可能是早期的家庭教堂呢?不过基督像并不是这个亨顿圣玛丽小村出土的唯一一幅马赛克图像,与这幅地板所在房间相连的另一间小屋中,希腊神话里的英雄柏勒洛丰(Bellerophon)正骑在天马珀伽索斯(Chimera)的背上,手握长枪战胜了怪物喀麦拉(Pegasus)。希腊人在创作喀麦拉时大概用足了全部的想象力,于是喀麦拉成为十足的怪物,它由狮子做头、羊当身子、蛇担任尾巴。
在今天,除非是在美术馆里,你能看到耶稣基督与希腊罗马神仙们共处一室。但在基督教刚被接受的古罗马,人们依然还保持着对传统神祗们的信任。不过这份信任也为期不久了。一百年后,罗马人对基督的信仰越来越坚定越来越虔诚,感觉到将基督像装饰在地板上似乎不妥。于是公元427年,罗马皇帝禁止用马赛克制作基督图像装饰地板,并下令毁掉所有已经存在的地板基督像。幸运的是,罗马军团在公元410年撤出了不列颠,罗马皇帝的禁令已经管不到这座小岛了,因此这幅地板被留了下来。事实上,古罗马留在不列颠的痕迹何止一幅幅马赛克艺术。横亘在英格兰与苏格兰之间的哈德良长城就不用说了,还有遍布英国各地的罗马古城墙残骸,其中最多的就是伦敦了。是的,你没看错,伦敦城内依然有许多罗马古城墙,而且你很可能见过它们。想近距离接触古罗马遗迹、并多听一些关于罗马-不列颠故事的朋友们,欢迎参加6月27日(周日)傍晚的London City Tour,我们一起穿越回两千多年前的岁月中去。活动详情可戳这里链接了解:想去大英博物馆了解更多文物故事的朋友,也欢迎参加我们的博物馆讲解活动,详情请戳:既然已经打了这么多的广告,那就原谅我一做到底吧。身在国内无法参加线下活动的朋友,欢迎参加我们的线上讲座活动,请戳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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