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上东峪村,是一块天造地设的风水宝地。仔细琢磨,村庄的许多景致都有特别的说头,村口处的“白虎头”尤其耐人寻味。白虎头,是位于村口右侧的一座白色的石崖,恰好扼守在出入村庄道路的咽喉位置。石崖并不高大,但气势威武,恰如一只静卧的猛虎护卫着这一处村庄、一方村民。不知道是祖先立村时有意为之,还是无意间暗合“神道”,从“风水学”的角度看来,村庄的地理位置及周边的山水格局都有特别的讲究。整个村庄背山面河,周边的群山把诺达一个村落完完整整环抱在怀中,峰峦起伏,却并不险峻嶙峋,村外一条大河自西向东流过,山与水和谐地融为一体,成就了村子的自然之美。村后的山绵延北去数十里,宛然一道强劲的山体龙脉,村前隔河相望处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山脉,坡势舒缓,犹如一字长蛇,村口处左右两侧石崖突兀而出,左手方为青石,右手方为白石,这种山水格局正好应了风水上“后玄武,前朱雀,左青龙,右白虎”的说法。俗话说“宁可青龙高万丈,莫要白虎高一尺”,也许上天有意安排,村口左边的“白虎头”比右边的“青龙崖”低了许多。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一片得天独厚的祥瑞之地。择此福地建房立村,或许是大智大慧的老祖宗们的刻意选择。我们村历史上曾经出过一位叫“郝明阳”的高人,相传他与沙河知县是“金兰之交”的拜把子兄弟,通晓天文地理,是出了名的“阴阳”。明初“燕王扫北” 后,此处原住民人迹灭绝,郝氏先族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启程,辗转数百里迁徙而来,先落户在现在的村西北五里外一个叫南野河的地方,最终又搬迁到此地扎下根来。至于什么时候再度搬迁,是否是郝明阳选定的村址,没有可信的文字记载,但从历史年代推测,郝明阳或许参与了迁址立村的重要决策。有一点可以肯定,据祖代相传的说法,家族中上十八代的辈分用字与郝明阳有直接的关系,“建、时、应、受、从”五个辈分看不出有太多的讲究,大概是自然形成的,之后的“明、兴、得、中、保、文、魁、久、长、荣、华、富、贵”十三个辈分是郝明阳找把兄弟沙河知县选定的,其中蕴涵着对子孙后代富贵荣华的寄托与期望。我们并不迷信,但也很难说千古流传的风水学就没有一点儿道理。一个人所处的地理环境肯定对其心理和人格产生相应的影响,进而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运势;一个村子的山水格局也会影响到这个村子的人情世故,进而影响到村子乃至村人的发展趋势。当然,人不能相信迷信,而应该相信科学,要从各类因素中汲取科学的成分。白虎头是进村、出村的必经之路。村子比河道高出几十米,多少年来从村前进村的道路只有这一条。曾记得,早些年经过白虎头的道路是一个小坡梁,进出村子都要先上坡,再下坡,从这道梁子上翻越。后来,靠村的这一边筑了一道高堾子把路铺平了,再从白虎头上经过时,进村一路上坡,出村一路下坡,少了翻越之苦。迷信中有“白虎拦路”的说法,村口的这只白虎是护卫村子的一道屏障,正好拦在了出入村子的道路上,因此谁家过红事娶媳妇,都要带上一些肉食之类的祭品在这白虎头上祷告一番,并且拿一张红色彩纸,写上“不将大吉”之类的字样,恭恭敬敬贴在路边。这样做是否有效并不重要,大家只是求一个平安吉祥。河水在白虎头下冲出一个深深的水潭,每到夏日时节,这儿是孩子们天然的游泳场。这个水潭不深不浅,最深处也就刚刚到十来岁高的孩子的脖颈处,孩子跳进水潭,既可以尽情畅游,又不必担心溺水的风险,所以村里的孩子学游泳最早都会从这里开始。适逢五黄六月的中午,白虎头下就会泡满一潭光屁股男孩,他们或挥臂击水,或摁着鼻子潜入水中,叽叽喳喳,哗哗啦啦,玩得痛快淋漓好不热闹。孩子们也会排着队站到虎头上,一纵身跳入水中,没入水底,再浮出水面,荡起一潭的浪花,还有一河的欢笑。现在,村子向外扩展,房子一直盖到了白虎头处,一条顺川而上的县级公路横贯村前,修路时把白虎头削平了许多,这儿成了村民们聚居的一个场所。村民们收工回村,累了就在这里打个“腰歇”,吹吹凉风。夏日的夜晚,住在附近的人聚集在这里纳凉,沐浴着凉飕飕的顺川风谈天说地,话古道今;冬日里,老人们蜷缩在白虎头后的山根下,或蹲或坐,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拉扯家常,其乐融融。悠悠千年,世事变迁。白虎头上,走过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村子的面貌也在不断改变;白虎头下,河水来了走,走了来,流过了无尽的岁月沧桑;河对岸的土地也曾经沧海桑田,几度变迁;唯有这白虎头依旧如故,静静地卧在村口处,岿然不动,忠诚地厮守着这一方水土。白虎头,你是家乡的“保护神”,是见证历史的“活化石”。
作者简介:青山依旧,本名郝永渠,河北省邢台县人,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原邢台县浆水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