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避免老干体口号诗的几点体会
囗/张倬藩
《诗经》按内容分为风雅颂三类。颂者,以歌功颂德为主旨而区别于风和雅。从思想性艺术性角度看,自古以来就有“三颂不如二雅,二雅不如十五风”的说法,可见颂在三者中位次居下。这告诉人们:颂歌自古以来就难写。
由此看来,当今政治大题材的诗词难写,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说,写此类题材出些老干体口号式作品,也该为作者包容一下;但如果太多了,那也得替受众的感受考虑一下。即读者是否产生了读赏审美疲劳,求乐未得、反生烦厌!
对写此类题材,愚每有“无词懒同歌”的故意,而把更多的心思费在了如何能避免老干味、怎样跳出口号诗臼巢上。到如今,得几点体会如下:
一、把诗词写成说理的
这种写法,首先,会从道理这条思路去作立意考虑,能有效避开口号思维的冲动。其次,会从立理的需要去作起承转合的谋篇布局设计,在这种框架里,口号这东西难以作为构件用。再者,基于立理之需,会去釆撷有别于常的字词语汇来作表达,陈词滥调一般都会被滤去。再次,寓入了事理,增加了作品神志的厚实度,更具了可品可赏性……这样一来,老干味的口号诗词就可能被避免了。
本人的一个红色交通线采风作业《谒古木督红色基点村》,这样写来:
似缘偏避好栖身,
本靠心头主义真。
稽仰山前人与物,
永昌楼暨范阳春。
古木督基点村地处偏避,好栖藏身影是常理。那是客观的、革命斗争所需的辅助的条件;但同时它更是主观的,是志士和当地百姓的共同信仰及智慧的创造。小诗从常理切入,组构客主观两者的碰撞,突出信仰作为克敌制胜本原的地位。进而以“山前人与物”去佐证之,自我感觉小作可以成了。
显然,这里的人,不只是范将军一人,而是有共同信仰的群体集合;这里的物,也不单是永昌楼,而是所有红色物质基础的集合。这样写来,没有亢奋激昂的口号,看似平淡、但不缺该有的份量。
当然,并非说写大题材作品都写说理的,只是讲说理是方法之一。通罗马,还有很多大道。
二、不要太写实,当虚实相生,多遣意象入句
老干味口号诗词有个共性,那就是都太写实。有的诗友,生怕被人斥为“不源于生活”,总爱丁是丁卯是卯地去实写。这在重大主题面前,当然就无从下手了,往往只能写成口号了。
诗词的意,大都是该用意象来表达的。而意象是要运用比拟、借代、象征、夸张……等诸多文学艺术手法来获取的。对于总爱写实者,当然就难遇其缘了。
本人写了个抗击新冠疫情的小令:
卜算子·玉帝惊
十日一神山,雷火相交付。天匠无能玉帝惊,云作遮羞布。 漏眼看人间,北纬东经处。此域山河一片红,万事同心注。
这里的“玉帝之惊”完全是虚拟的,同时也多有配置实写。通过“云作遮羞布”转出“漏眼看人间” ,由玉帝(意象)之眼观看所得出的论断,那便是“高天决断”——“中国共产党能、社会主义好、中国伟大”。
我想,这是虚实并用,以意象说事收到的效果。
三、远离《平水韵》七阳韵部
不知从何时起始,平水韵中的七阳韵部(以及后来相应的新韵韵部),就成了老干味口号诗词的韵源基因库府。可以断言,单就这个韵部,繁衍出了无数的老干体诗词曲赋:
……
一开大会喜洋洋,
诗到无词斗志昂。
囗囗囗囗放光芒
口囗囗口意志强
口囗口囗大发扬
口口囗口泪盈眶
囗囗囗囗暖心房
囗囗囗囗胜爹娘
口口口口更辉煌
囗囗囗囗谱华章
……
如果选用七阳韵部写政治题材的诗词,真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沾上这些陈词滥调。基于此,余真想振臂高喊一声:打倒七阳。因而,愚建议诗友们在今后的创作中,试一下,对七阳韵部避一避,多选用其它韵部,是否能少出老干味口号诗。
四、尽量避免成语入句,取典化神、不留痕迹
在诗词写作中,当尽量避免成语和其它定格俗语入句;尤其应当注意的是,切不可一连几句都用成语。
用典,是诗词写作借古托今的好方法。用得好,能达到以最少量的笔墨、去传达最大量信息的功效,增加思想内容的厚实度和艺术感染力。使作品更加含蓄典雅、隽永生辉。
本人喜欢用典,苦于难以用好,正在不懈地实践中。这在本人作品里,也常有些斑斑点点能见到。
有人一讲到用典,就斥之为拾人口惠、泥古云云,这也大可不必的。为了能更有效地避免老干味口号诗,建议诗友们多尝试用典。君不见李商隐、辛弃疾们的生花之笔,不就多在于化典之功上吗?
用典,是能有效避免一些口号诗,但因为成语一般都是典故的结晶,所以,千万莫把堆砌成语视为用典唯一方法。用典的高妙之处在于惊鸿掠影、踏雪无痕,而不在硬塞成语。诗友们,大家试着看吧。
五、按捺住亢奋情绪,切莫急于抒情
北宋江西才子黄庭坚,富有思致,尤其讲究烹炼句法。他写过两句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就对这两句诗,本人有这么一个假想:假如当初黄庭坚没有把“十年灯”三个字写出来,叫今天的诗人去补充完整,(在不拘束于原用韵情况下)会怎样写?!
这两句诗,除了两个数量词以外,其它六个都是意象。若按写实思维去审美,首先是可能不知道黄庭坚在写什么,其次是一定补充不出好结果来。
本人在猜,补充在末尾的那一个字,最多的可能会用“情”字(其前面的数量词或许用“两厢”等什么的不重要)。也就是说:经受了老干体口号诗影响的今人,一般会急于去揭诗旨之底。不是吗?看当下的口号诗,几乎是句句都在急于直抒胸臆,生怕迟了,作品就不高大上了。
其实,当有了创作的情感冲动、秉笔抒怀时,重要的是,按捺住激越亢奋思想情绪,待意象因素得以充分发酵、磨合之时乘势而发,那才是写作的高明所在——就如黄庭坚于此乃然遣用“灯”这个意象入句那样……
愿将以上几点同诗友们共勉!这里并无诋毁老干体诗词之意,只期望大家都能把诗词写得更好。(2021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