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文:儿时年味何处寻
儿时年味何处寻
李雄文
春节是我们中国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也是承载着我们最热烈情绪和最美好情感的文化载体。但这一流传了几千年的节日随着社会的发展似乎也在变化,年味变淡似乎成为大家对于春节的共识。身在异乡的自不必说,就算在老家农村也都说现在过年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忙着打牌赌博,没有了我们小时候那个味道。
今年春节我是在深圳过的,自从父亲仙逝后,我再没回过家乡江村过年,掐指一算,十四年了。身处深圳这繁华都市,虽然过年大街小巷也是装扮一新,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的节日气氛,但我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快节奏的工作和生活把人们囚居在钢筋水泥的房子里,冰冷的防盗门把街坊邻里相互串门拜年嘘寒问暖的温情拒之门外,家依然是家,年依然是年,味道却不一样。每一年的春节,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儿时故乡那种浓浓的年味,慢慢成为了久违的记忆,时时让我怀念。
我的家乡在湘中一个叫江村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一到过年特别热闹好玩,也是儿时的我们最盼望的日子。“小孩盼过年,大人盼栽田(插秧)”。那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大人要等到栽完田才有收获的希望,全家人就不会饿肚子了,这是他们最关心的。可小孩不一样,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时才有好吃好玩的,还有新衣服穿,当然就特别盼望过年。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每天都能像过年一样有肉吃,有新衣服穿;如今早就实现了这个梦想,却又怀念那时候的年味。
从腊月十几开始,在外做事的人陆续回来,大家开始为春节夜备着,村里慢慢开始热闹起来了。我们就扳着指头期盼新年的到来。“二十三,把塘干。二十四,祭灶司。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蒸甜酒。二十七,杀线(阉)鸡。二十八,摏糍粑。二十九,样样有。三十日,贴对子(对联)。三十夜,摆碟碟。”村里家家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到处弥漫着吉祥喜庆的味道,袅袅炊烟中有了浓浓的年味。
在噼里叭啦的鞭炮声中,我们终于等来了大年夜。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家人们围坐在炉火旁,嗑着瓜子,吃着糖果,说笑着一年来的酸甜苦辣,憧憬着来年的幸福好日子。我们在对即将到来的拜年热烈期盼中,伴着热闹的欢笑声和炮竹声进入梦乡。
大年初一天没亮就被母亲叫醒:“快起来呷发财饭,呷了好去拜年!”母亲早已做好了一桌好菜,香气四溢,一家人开开心心吃完饭就是我们最盼望的时刻,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村里家家户户去拜年。那天,每家每户都会备上一些糖果零食和香烟酒水来招待拜年的人,我们小孩子通常是拿一点糖果就走了到下一家。而大人会在桌子边坐下,喝点酒,吃点零食,聊聊一年的收成,互道祝福的话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村里拜完年后,从年初二开始就是到亲戚家拜年了,这也是我们非常期盼的事。那时没有车坐,都是走路,大家都是约好一起哪天到哪家,一般每个亲戚家要歇一宿,人多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管多远也觉得很快就到了,根本感觉不到累,只是觉得好玩且开心。
那时从年初一开始一直到元宵节,村里每天都能有好几波舞狮和耍龙灯的来,那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和村民们的喝彩声将过年的气氛渲染得更加浓郁。
儿时的年味,像一股甘甜的清泉,浸入心扉,流入心底,似一杯醇香的美酒,回味悠长。而今,年味越来越淡,因为物质生活的丰富,再也没有了对过年的那份期待,那份欣喜,对过年越来越感到乏味。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带来了消费方式、娱乐方式、生活观念的变化,过去一些传统的习俗渐渐被如今便利化的服务和时尚的娱乐、消费方式所取代。如江村的舞狮耍龙灯,年老的已舞不动了,年轻的又不会也不屑去学,牌桌上一坐或玩手机更过瘾。当年我们江村人引以为豪的狮子龙灯,儿时传唱的民谣:“耍灯耍灯,难过江村。过了江村,大放忧心。”也将成为传说。
改革开放以来,家乡江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路上各式各样的小车多了,行人少了;豪华的楼房多了,袅袅炊烟少了;现代时尚多了,传统习俗少了;打牌赌博多了,舞狮耍龙灯少了。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物质文明的不断进步,以及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许多春节习俗在日渐淡薄乃至消失。繁复讲究的春节习俗已经在逐渐简化;那些曾经只有过年才能享用的美食和新衣随手可得;家里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再也唤不起小时候那种雀跃欢呼。人们对过年早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憧憬和期待,是现代生活赋予了过年新的内涵,还是因为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淡薄了原有的幸福感,是年味在变?还是我们在变?
对于曾经那种渐渐消失的年味,虽有留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那种浓浓的年味如陈年老酒锁入岁月的地窖中,偶尔拿出来品尝一口,窖香浓郁,醉人肺腑。
作者简介:李雄文,湖南宝庆人,蛰居深圳。闲暇喜遨游书海,寄情文字,偶有拙作发表于报纸及自媒体等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