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晓萍:槐树又花开 暗香又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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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又花开
暗香又满城
彭晓萍
湖南的春天比广州来得晚,二月天气稍稍回暖,在房间里蛰伏了一个冬天的人们按捺不住热情,迫不及待的走出户外,走向田野。在一场接一场的冷暖交错中,追赶花期。桃花艳了梨花娇,芍药红了牡丹媚,杏花走了樱花来。你方唱罢我登场,热热闹闹的盛会过后,再接连几天阴雨,等天气放晴时,不经意抬头,便发现干枯的枝头挂满了翠绿的嫩叶。当春意蔓延至整个枝丫并逐渐茂盛起来时,暮春即将来临。许是因为前期花开过多产生了审美疲劳,亦或是因为过度追逐花开出现身体疲惫。这个时候人们不再像刚入春时那样对花开兴致盎然,渐渐安静下来。
正是在这样一个时节的下午,太阳暖暖的照耀,到处充满生机。新芽新叶新枝,娇嫩的、茁壮的,唤醒人们内心深处的蠢动。女儿在阳台专注作画,我在书房专心工作。忽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异香随风而至。“好香啊!”我和女儿不约而同觉察到花香。我放下手中的笔,奔向阳台,探出身子在院子里搜寻。是哪种花开会有这样奇异的香味?浓郁清澈,透彻心扉,夹杂着淡淡的花粉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时远时近?女儿也加入队伍一起寻找。可是满园外来引进、人工培植的杜鹃、红叶积木花期已过,其他花种也没有这样持久又传播遥远的芬芳。在园子里遍寻不得,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花能为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她存在的人们这么远距离的传播芳香?女儿好奇更甚,骑上自行车在院落四周找。半小时后,她带回来几串白色小花,说是院子后面本土人聚居的院落门前几棵槐树送来美妙的芬芳。“那几棵槐树很老了,有些枝桠没有了新叶,枯死了。那里的人们大多搬走了,像个被遗弃的贫民窟。槐树没人照料,不久会死去的”女儿不无担忧的补充。
院子后那个本土居民的院落,我是知道的。早几年前,每年春节,院落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会带领几个年轻人耍狮子舞龙灯,到我们单位院子恭贺新年,祝福吉祥。渐渐的,不知从哪年开始,他们不再出现了。尽管不再直接的往来,他们的一些活动我多少还是会了解一些的。每年,院落里总有几户人家会做几场法事。法事整天都有冥乐唱奏,有二胡、唢呐和锣鼓,上午哀愁悲切,下午欢乐悠扬。音乐隔墙传过来,几次都听得入迷。我分不清是道教音乐还是佛教音乐,只觉得两者合奏很美。日本喜多郎的音乐与这些音乐有诸多相同的元素。
槐树,我曾经也非常熟悉。一个古老的树种,往往很多棵长在一起,树干有粗大的,也有细小的 。不管大小,都在暮春时节开花。花瓣娇嫩润白,花朵成穗,次第开放。风吹过时,花穗轻轻摇曳,远远望去,活泼如青春少女舞动的裙。花儿与绿叶交相映衬,绿叶更碧嫩,花儿更洁白。若是遇到一棵古老的槐树,枝头的盎然生趣与枝干的虬曲苍劲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由更加怜爱枝头的鲜活。
儿时好友家门口长有一排高大的槐树,槐树花开时,暗香在整个村院浮动。我们在槐树下游戏,嬉闹;在碧嫩的绿荫下寻找阴凉,在阴凉里抬头数那透过缝隙射向地面的一缕缕阳光。槐树花香便留在了童年的美好回忆里。好友读大学去了北方,花开季节,我矫情的给朋友寄去一句“槐树花开了”,撩起朋友满怀的乡情。后来的岁月,为生活奔波辗转,很少再留意到这花香,也陌生了这花香。有一天,突然发现朋友家门口那排槐树不见了,人们告诉我:“那树没什么实际用处,砍了。”我远远望向那里,若有所失,莫名惆怅。
槐树无须照料,只要雨露阳光,便可自在生长。但人们要求更多。因此,我并不担忧女儿的担忧。我担忧的是:人们是否愿意留出空间,容下槐树的自然生长。所幸,槐树顽强,在桂树樱花,栀子紫荆被人们细心照料,招摇于公园和街道时,她占满了小城一个个寂寞无人的角落,不惊不扰,繁茂生长,兀自盛开。
今夜,槐树花又开,暗香又满城。我想起儿时好友,打开微信,在他热推湖南剁辣椒的澳洲朋友圈里写下那句“槐树花又开了”,不再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