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46杜甫五律《不见》读记
杜甫五律《不见》读记
(小河西)
天宝五载(746)杜甫与李白在兖州分手。在长安期间,杜甫曾写过《冬日有怀李白》、《春日怀李白》两首诗。到秦州后又写过《梦李白二首》和《天末怀李白》三首诗。在秦州,杜甫知道李白流放夜郎,但不清楚乾元二年李白已遇赦放还。(杜甫《梦李白二首》:“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上元元年,李白从江夏往浔阳游庐山时,作诗《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自离秦州后,杜甫一直没李白消息。到成都后,杜甫或曾到过绵州,或还看到过李白这首诗,知道李白已回庐山,因作此诗。
不见(杜甫)
近无李白消息
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
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
佯狂:装疯。两典。一、“箕子佯狂”。《史记-宋微子世家》卷38:“箕子者,纣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为淫泆(yì),箕子谏,不听。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吾不忍为也。’乃被发详狂而为奴。遂隐而鼓琴以自悲,故传之曰箕子操。”
二、“楚狂接舆”。《论语-微子》:“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邢昺疏:“接舆,楚人,姓陆名通,字接舆也。昭王时,政令无常,乃被发佯狂不仕,时人谓之'楚狂’也。”《狱中上书自明》(汉-邹阳):“是以箕子佯狂,接舆避世。”《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李白):“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唐-王维):“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匡山:指庐山。《后汉书-郡国志四-庐江郡》“浔阳南有九江,东合为大江。”刘昭注引南朝宋慧远《庐山记略》:“有匡俗先生者,出殷周之际,隐遁潜居其下,受道于仙人而共岭,时谓所止为仙人之庐而命焉。”《送二季之江东》(李白):“禹穴藏书地,匡山种杏田。“《题浔阳楼》(唐-白居易):“大江寒见底,匡山青倚天。”
【大意】不见李白已很多年了,像接舆一样佯为狂放真是悲哀。世人都说其可杀,只有俺心里爱此人才。才思敏捷,下笔诗千首;飘零无依,消愁酒一杯。匡俗先生隐居之庐山是你曾经读书之处,还好在年老头白时已经返归。
【诗意串述】这首诗理解的关键是“匡山”二字。本来俺也认为匡山指绵阳大匡山。但最近无意中看到刘友竹《杜诗“不见”辩疑》一文,感觉匡山理解为匡庐山或更合理。首联点题。不见李白已多年。多年前,杜甫结识了才华横溢抱负远大被“赐金放还”的李白,看到其像接舆一样“佯狂”,想起就不胜悲哀。次联写人们对李白的态度。由于李白的狂放不羁,很多人并不喜欢他。朝中有些人甚至对他恨之入骨。但俺却独爱其才。三联是李白画像。李白才思敏捷,出口成诗;四处飘零,以酒为伴。诗不离酒,酒不离诗。这联是对“佯狂”的注解。末联感叹。安史之乱前,李白已隐居庐山。但乱后却出了山,跟了永王李璘。永王之乱被平定后,李白被流放夜郎。官场并非李白长袖善舞之地。杜甫认为,年老的李白,还是回到庐山,读书吟诗、隐居修道好哇!此诗应与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合读。
【参考文献】
陈道贵《杜甫《不见》诗“匡山”何指之争平议》《古典文学知识》2012(03)
刘友竹《“伪碑”仍伪“确证”不确—《李白与大匡山》等文质疑》《绵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