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祺:书法艺术的创新要有章可依有迹可遁才富有生命力
能让人记得住的艺术家除了个人的性情和社会影响力外,更在于作品有扎实的基础与渊源的传承、生活的悟修及学养的融合等个性面貌。书法家李卓祺就具备了这些特点,他谦虚随和、与人为善的性格形成了身边众多的朋友与粉丝;广州博物馆、广州城隍庙、永庆坊等广州城区许多标志性建筑以及省内外许多重要景点中由他题写的牌匾与铭刻,说明了他在业内与社会上所具有的影响力。
李卓祺书艺上除了以端重朴拙、奇崛高古的爨宝子书体深受欢迎外,他还发挥了自身涉猎广泛,临习深厚的优势,在汉简、竹简与隶书的基础上融入篆、碑、帛和爨宝子各种书体意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简隶书体。汉简、竹简是在大篆小篆过渡过来的一种书体,悬腕书写,记事为主,有着笔迹流动,率性自然的特点,呈现出一种拙与滑之间的意味。岭南书法大家吴子复曾在隶中入简,面貌一新,李卓祺受启发,吸收隶书古朴的味道,以简入隶,并融入篆书、碑书、和爨宝子的用笔与结体,形成了一种书写上结体比汉简严谨,比隶书率放的简隶书体。这种书体线条粗幼徐疾、放达藏露,变化多端,书写起来收放自如;加上李卓祺自身的理解和对现代装饰美的掌控,还有他左撇子特有的逆笔拙味,从而表现出其笔下丰富多姿,古朴自然,雅致大气的新面貌。这种在传统中融入新元素的创新,相信只要持之以恒,不断锤炼,李卓祺在这条新路子上可以走出别具个性的独特风格,可以走向更高的学术探索。
简隶作品
谈到书法创新的话题,李卓祺说曾有前辈书家建议他在爨宝子的基础上可以往行书意味上走一走,李卓祺也认可这种建议并认识到这是“双刃剑”,写好了是创新,有个性,写不好则不伦不类,会挨批。但李卓祺并没有畏难而退,而是择善而固执,上下而求索,并投身于实践中。《爨宝子碑》源于云南曲靖,真正发扬光大的却应是在广州,从李济深、秦咢生、赖少其到当下的周树坚、李卓祺等,辈有人出,而云南却鲜见专事此碑者。秦咢生突出的是古朴的味道,李卓祺由于左笔逆锋,却不经意间有了一种金石的拙趣,且逆笔的效果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个性盎然。因此,他扬长避短,逆笔重构,把在爨宝子的变化上摸索一条新路作为自身长期思考的命题。
爨宝子作品
其实,由于长年对爨宝子的研习,潜移默化中李卓祺在书写其他书体时也会不经意地融入爨宝子的笔意,正如许多书家的书风中会流露出临习过各种书体的用笔痕迹。因而,鉴于成长的历程,有着多年博物馆陈列美感的锻炼,有着不同书体长期临习的扎实基础,有着书法重构探索性的积累,李卓祺觉得他应开始摒弃顾虑,敢于尝试,勇攀新峰,那怕有争议有人提意见也是好事,可以多听取意见,不断自我完善。这些年,从广东过往的书法展览中可看出多是承袭老一辈几大书家的面貌,书艺的艺术变化不大,所以作为当下书坛中坚力量的李卓祺,觉得他们这一辈应有历史的担当,应有使命感,应积极探索,应在书艺上迈向新变化。
确实如此,时代不同也赋予了书法艺术新的要求。随着资讯的发达,当下的形势已大为改观,信息量大,知识面广,师承淡化,许多年轻人表现出对现状的不满足;北派的、南派的、学院派的、本土的,相互渗透,相互依存,也体现出时代的包容多元;对此,李卓祺认为自己“功夫尚浅,但好在是个明白人,仍不满足”;其实在书艺高峰上往前迈一步都是相当不容易的,但随着其耕耘岁月的流淌,研习越深入他越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但反过来,正是这种“知不足”支撑着他有不断前行的底气。李卓祺认为他们这一辈不应固步自封,应走得更高更远,应在传统的基础上,在老一辈几大书家的肩膀上,不满足于形似神似,不重复于再版地临摹与借用,而是突破巢臼,求新求变,拓展空间,攀登新领域。
问及李卓祺怎么去评价当下的书法创新与书法作品?李卓祺认为好的书法作品应具有书卷味,应在规矩内创新。以前书法作品更多的是产生于书斋中,以文人学者创作应用为主,也更具有实用性;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书法日常使用的实用性减弱了,更多的是展览与装饰性的需要。于是,许多创作者为了追求展览的效应,追求所谓视觉的冲击力,常常因展览而书法,各种通过装裱效果和制作手段的“现代书法”纷至沓来,这虽然吸引了眼球,也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争议。对此,李卓祺认为这是偏离了书法艺术的初衷,是有偏颇的,更不可接受的是那些没有文字学基础,没有敬畏精神,对错字漏字等谬误却借口成所谓艺术效果而可忽略不计的说辞……。
李卓祺在创新上更倾向于尊重传统,他认为从传统中走出来才更有生命力,更具有受众。他清醒地认识到只有扎实的传统基础才能走得更高更远。创新是必须的,但创新不是刻意的骤变,而是持之以恒的磨练与善总结多思考敢摸索的尝试,然后自然而然地呈现。比如他在隶简和爨宝子中适当融入个人的性情与平面设计的提炼,融汇各种内容与形式的突破与统一,呈现出多种艺术元素叠加的新面貌,究其根源,也是从传统的路迳上摸索出来的。他说前辈书法家曾景充先生在碑与行草的结合和书写性的探索上就走出了自已的面貌,格调比较好;著名书画家赖少其先生从金漆书到晚年融入稚拙的变法就非常有味道,值得学习;陈永正老师将多种书体打通重构,突显性格,个人艺术面貌明显,也可以借鉴。但仍有许多学习书艺者临摹老师后却如何打翻斗也跳不出原老师的艺术模式,这就是没有融汇贯通,没有突破巢臼;所以,书法艺术的创作要有清晰的定位,也要有敢于创新的探索。
在创新上,李卓祺对曾流行一时的“丑书”是持否定态度的,他提倡的是守正出新;他并没有固守“书斋”,他也认为“笔墨当随时代”;随着时代与生活空间的变化与需求,他创作的榜书与巨作也多了,各种楼宇殿堂、现代建设与园林景观的题匾索求更是络绎不绝;这就与其以往的书写以尺牍为主不同,字体放大百倍千倍仍要耐看是一种考验,必须具备扎实的结体并赋予字体的笔墨精神,这方面画家的探索比书法家走先了一步,许多现代场所的国画巨作开创了新风,适合了新时代的需求;而与画面丰富的国画效果不同,抽象形式的书法以巨作榜书出现就更考验书法家的功力了,要驾驭得了才能接受挑战;书法以往追求的书卷味,有的一放大就没有了,有的书体适宜放大有的并不适宜,这方面书法家赵朴初就值得学习,他日常书写有书卷味,放大了也同样耐看并有书卷味,这是一种综合的修养。不过,李卓祺并没有以其能巨书榜壁而沾沾自喜,他认为个人对书法形式的选择也与自身个性相吻合,能入书斋也能登大雅之堂固然好,不宜彰挂巨壁宏景,那么固守书斋也无妨,那怕能进入寻常百姓家也是一种能耐,只是好的作品一定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书法艺术总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种优秀的艺术形式不会横空出世,传承也好创新也好,总要有章可依,有迹可遁,才容易产生共鸣,才富有生命力。
李卓祺
李卓祺,1954年生,曾任广州艺术博物院院长、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馆长,现为广东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广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委员。先后为广州博物馆、广州市文化馆、白云山公园、雕塑公园、越秀公园、南海神庙、广雅中学、纯阳道观、广州城隍庙、广东省松园宾馆、广州市政协贵宾厅等著名文化景点及重要场所书写馆名、对联、碑文和书法作品。出版有《广州书法家——李卓祺作品选》《李卓祺书法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