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思维成为小池塘里的青蛙

文丨Flora TT · 主播丨小夜

一、因果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客观必然

我们都知道,夏天,在日光的照射下,那浑圆的躺在地上接受太阳孜孜不倦教诲的巨石会渐渐发烫,像被教育了的红脸的小孩儿一般。

我们都知道,雨天,那豆大豆大的雨滴向下砸出一朵朵盛开的白莲,水花还会溅我们一裤腿的小污点,淋湿我们的衣裳。

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

是日光使巨石发烫。

是下雨使衣裳湿润。

对吗?

休谟会告诉你,不对。

如果某事物发生总是伴随着另一事物的发生,便意味着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这种普遍必然的联系便是“因果联系”

但是休谟否定了它。

是不是很不可置信?

因果联系竟然还需要怀疑?

手因为被划伤了才会流血,水因为煮久了才会沸腾,小朋友因为坠地摔疼了才会“嗷嗷”地哭,就连小学语文我们学到的第一批关联词里边都会有“因为……所以……”。

但是,休谟告诉我们,因果联系并不能为人所认知,它不过是一种“constant conjunction”(经常连接),是一种经验、一种习惯。“我们无从得知因果之间的关系,只能得知某些事物总是会连结在一起,而这些事物在过去的经验里又是从不曾分开过的。我们并不能看透连结这些事物背后的理性为何,我们只能观察到这些事物的本身,并且发现这些事物总是透过一种经常的连结而被我们在想象中归类。”(休谟《人性论》)我们根据常见事物的先后发生而将之视为一种必然的联系,而这在休谟看来,不过是一种错误的归纳而已。

比起对因果联系的维护或是反驳,更让我触动的是,休谟的思维的叛逆性。

——那种对天然合理性的反抗。

二、我在怀疑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所述的“我”,并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我”,而是一个在思考着的主体。当我们在思考,我们在怀疑,那么必定会有一个在思考的主体,一个发出自己在怀疑的思想者。

“我”连自己都怀疑,还有什么是不能怀疑的呢?

神?上帝?宗教?

稍加思考,我们便知道笛卡尔这句话在当时对宗教神学的冲击有多大。

而且,我们更该学会的是,他的怀疑精神——那种打破各种权威、习惯、经验的篱笆寻求栅栏外的真知灼见的精神。

我想大多数的人,可能如我这般,在接触“我思故我在”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教科书说得就是对的吗?”,而是“笛卡尔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狂妄的想法”。

这便是我们的思维定势。

在生活中,我们常见的思维定势有传统定势、书本定势、经验定势、名言定势、从众定势等。它是由一定的心理活动所形成的准备状态,对以后的感知、记忆、思维、情感等心理活动和行为活动,起正向的或反向的推动作用。

比如我们常说的“三人成虎”,便是对从众定势最好的诠释——明明不是真实的事情,但口口相传的人多了,我们便相信它是真的,它便成了真。

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

人之伟大源于他有思想。

而依赖于感知经验去解决问题的我们,不过是依着园丁的双手摆出各种姿势的发育不成熟的富贵竹而已。

毕竟我们连1+1=2都很少去怀疑。

三、改变行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作亦假时假亦真。

在我们纷繁复杂的日常中,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用鼻子嗅到的,用手触摸到的,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是将自己悬置,还是人云亦云?

如何保持思维的澄澈、独立与开阔?

我们可以看看庄子的做法。

(1)坐忘心斋

“忘”在庄子的人生哲学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那么什么是“忘”呢?

《庄子·达生》中说道,“忘足,履之适也;忘腰,带之适也;知忘是非,心之适也”。

什么样的鞋和腰带是最适合自己的?穿上最让人舒适?

不是。

是穿上鞋、系上腰带却不觉得自己穿了鞋、系了腰带,像是与生俱来便与它同行一般。好比我们偶尔戴着眼镜还去找眼镜一样,“忘”便是这样一种精神境界。

要如何做到“忘”呢?

庄子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工匠雕刻技艺出众,成品竟与真人一模一样。有人问他方法,工匠回答道,他在刻之前,一定要先守斋。三日之后,心里就不会想“庆赏爵禄”;五日之后就不敢想“非誉巧拙”;七天之后,就忘了自己的四肢五官了。

想要忘却“庆赏爵禄”、“非誉巧拙”乃至自己的四肢五官,绝不是一日之工夫,而是一个守斋的过程,也就是庄子的“心斋”。

庄子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心斋,就是虚空的心境,摒除杂念,使心境虚静纯一,这是一种超越功利的心境与态度。需要“疏沦其心,摒弃智欲,澡雪精神,除却秽累,掊击其智,断绝思虑”。

简单来说,便是心的房子空出来,清理干净。无,是为了有,沉静而澄澈的心灵才能广阔地迎接有价值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好像只有平静下来的水面才能映射出万里江山一般,只有虚空而平静的心灵才能透过层层迷雾去探寻太阳般的真知。

在《庄子》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一天庄子在河边钓鱼,楚王派二个人去游说他到楚国做官。庄子说:楚国有一只神龟,被杀死至今已经三千年了,可是楚王十分爱惜它,把他的骨头用丝绸供奉起来。我问你们二位是愿意死后留骨,还是愿意在泥巴塘里打滚呢?

答案不言而喻。

心斋坐忘并不是叫人与世隔绝,不问世事,或沉溺于醉生梦死的现世生活中。而是超然物外,修得内心一方安宁,如此才会明白,自己一生,究竟是愿做那庙堂里的神龟,还是那泥里打滚儿的乌龟。

(2)见独

《庄子·齐物论》中有一段话:“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都说毛嫱和丽姬是美人,但鱼、鸟、麋鹿却避之唯恐不急,所以人、鱼、鸟、鹿到底谁的视角可以作为评判真正美色的标准呢?

湿地是泥鳅的天堂,你我却不然。

众人心中作奸犯科的恶人,也是他们的亲人心中的大善人。

昨日扶起老人的男子,兴许今日便犯下肇事逃逸的蠢事。

孰是孰非,争论不休?

便重在“独”字。

《大宗师》中说,“朝彻,而后能见独”。

什么是朝彻?清晨,太阳初升,须臾便刺穿无穷无尽的黑暗。

“见独”便像是这样,在那一瞬间,在那一刻的直觉把握下,拨云见日,实现与“道”融为一体,“独与天地精神往来”。

“见独”颇类似于现象学中的先验还原,舍弃对世界的自然态度和固有看法,而回到纯粹的先验意识,见独即发现内在、先验的心理状态。

让我们做到见道,做到明心见性或许太难,但通过见独拓展思维、静心出离,从而获得的一种精神独立还是有可能的。

在自己去研究太阳之前,你学习了关于太阳的知识,知道“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天体,占有太阳系总体质量的99.86%。太阳是位于太阳系中心的恒星,它几乎是热等离子体与磁场交织着的一个理想球体……”

于是在下次看见太阳,你便想到,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天体,质量多少,体积多少等。

而一个从未接触系统知识的小朋友却不会想太阳是什么天体,他可能会发现太阳是“圆的”,太阳会“发光”,太阳“刺眼”等等。

赤子之语稚嫩而珍贵,独立而不改。

“太阳是圆的。”这句话因它独立的立场而比太阳的质量体积、大小等数据来得更清醒更宝贵,世间多少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操守丧尽,都因这份不独立。

庄子的人生哲学流传千古,自然有他与众不同的道理,要能抽身于醉生梦死的世事,又能将成见与杂念弃之如敝屣,应该像局外人一般看待己身事务,做一个独立的、清醒的人。

愿你我都不是身在池塘里唱着小歌曲儿的青蛙,能跳开那一片一片的芦苇,看看一直未见的蔚蓝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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