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见诗社 |《自行车的故事》——作者：李文丹，诵读：夏佳
插图画家：罗丽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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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父母终于结束了两地分居的日子，父亲从老家雅安县（现雅安市）商调到母亲的家乡崇庆县（今崇州市）。
不久，我家终于有了交通工具，一辆黑色永久牌28圈的自行车。
这辆"永久"是我们全家的宝贝，父亲骑着它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地上下班。星期天，父亲总是在大院里用棉纱仔细地擦拭它，把车擦得黑亮黑亮的一尘不染，决不肯让人轻易碰一下。
大院有车家的孩子有时会偷偷把自家的自行车推到街上，滑一圈或踩踩三叉过过瘾。但我们家不行，父亲对"永久"严防死守，出门也会把车钥匙放在身上。
第一次坐"永久"出远门是那年的盛夏，母亲让父亲去乡下看看二孃。二孃是母亲的姐姐，十三岁就嫁到灌县（今都江堰市）的大观乡，夫家姓杨，排行老二，老一辈都叫他杨二哥，二孃就叫杨二姐。
父亲说自行车带不了那么多人，大宝和二宝只能带一个，因为还要给二孃带点东西去。我们姐弟都坚持要去，父亲说，那就抓阄决定吧！
于是，父亲用纸做了两个阄，一个写上"到杨二姐那里去"，一个写的是"不到杨二姐那里去"。阄这样写当时没有觉得有啥不妥，长大后回想起来，我们母子三人笑了好多年。
我幸运地抓到了"去"，弟弟坚决不干，坚持要去。母亲说，辛苦点都带去吧，正好放暑假，让两个孩子去乡下多耍几天。
大观乡大约有五十多里的路程，有四十多里的碎石路，十多里的泥土路（我们叫机耕道）。那负重的"永久"骑行在崇庆到灌县乡道的碎石路上，父亲一口气骑了四十多里路，骑到坑坑凼凼的机耕道时，背上打湿了一大片。
回忆这段经历时让我想到苏童在《自行车之歌》里的那段描述:我难以忘记这二十里路，大约十里是苏州城内的那种石子路、青石板路，另外十里就是乡村地带如海浪般起伏的泥路了。我像一只小舢板一样在父亲身后颠簸，而我父亲就像一个熟悉水情的水手，也尽量让自行车的航行保持通畅。
懂事的我好心疼父亲，在骑上"那海浪般起伏的泥路"后不久，就悄悄跳下车，一边在后面跟着跑一边用一双小手帮着推车。这十多里路我全程跑了下来，到二孃家时走路都迈不开腿了。
几年后，"永久"慢慢变旧了，父亲也不再那么宝贝它了，常趁父亲不在时偷偷推出大院，从滑行、三叉、杠子到座子，虽然常常摔得皮开肉绽，但还是很快便学会了。
第一次骑"永久"远行是在1976年的夏天，那年我十三岁。那年四川闹地震，城区所有的住户都在效区或城区空旷地带塔建地震棚。晚上城区戒严，不准住人。单位职工不休假，县城进入战备状态。那样的状况，父母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母亲跟我说:大乖，大舅带话让你们去乡下躲地震，我和你爸没有时间送你们去，你自己带弟弟妹妹到大舅家去吧。
大舅家住在温江县永胜乡的金马河边，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我从来没有骑过这么远的路，还要带上十一岁的弟弟和两岁的妹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为了替父母分忧，还是坚毅地答应了。
盛夏的七月骄阳似火，烈日把公路炙烤出一层黑油，我们兄弟姐妹仨顶着当头的烈日踩着滚烫的大地出发了。十三岁的我脚还不太蹬得够脚踏的一转，只能左歪右扭地蹬着走，带着弟弟妹妹骑骑走走不知息了多少次。到大舅家时天已傍晚，大腿内侧的皮全磨破了，鲜血染红了车座。
那年代的孩子也许都有相似的苦难经历，也许我们的生命就是需要这样的涅槃。
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一辆黑色的凤凰牌26圈的女式跑车，是订婚时婆家给我的聘礼。当年"永久""凤凰"这样的品牌跑车要凭票购买，托关系几经周折才求得了一张"凤凰"女式跑车票。我分外珍惜，外包装好久都舍不得拆下来。这辆美丽的黑凤凰一直伴随了我五年。
五年后，把我把我的凤凰弄丢了。那天去书店买书，记得是去买那本被称作澳大利亚《飘》的《荆棘鸟》，是澳大利亚女作家考琳·麦卡洛的作品。车停放在新华书店门口，买到书，赶紧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一路翻阅到单位，完全把我的凤凰忘了。
直到下班时才猛然想起，赶紧一路小跑到书店门口，我的凤凰，我的凤凰早没了踪影。唉，真恨我这么个丢三落四的人！
后来又买了辆橘红色的山地车，半年后在单位被偷车人骑走了。再后来又买过几辆，最贵的是一辆湖蓝色的变速跑车。在驴友俱乐部配备了全套装备，周末同家人朋友潇潇洒洒地去邻县或乡镇骑行，但得意没多久，又在小区里弄丢了。
转眼到了本世界初，这世界变化真快，包括我们的交通工具，也包括我们的人生。后来的十多年里不再买自行车了，用汽车作代步工具。
但我仍然喜欢打量绿道上那些新颖美丽的自行车，打量那些穿着鲜艳骑行服的长龙似地一遛遛的骑游队，有时我能从车流中发现一辆老“永久”或者老“风凰”，它们就像耄耋老人那写满沧桑的脸，让我想起一些自行车的悲怆的故事。
近年有了摩拜单车、哈罗单车等公共交通工具，于我，这真是个极好的创意。我终于又骑上了自行车，骑着它兜风观景、购物办事，续写着自行车的故事。
——2019年秋
【作者简介】李文丹，笔名雅风，大学本科学历，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崇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散文、诗歌、评论散见于各类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多次在各类征文中获奖，已出版有散文集《冬月的思念》。
【诵读简介】夏佳，成都市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成都市语言艺术协会理事,成都电视台资深节目主持人，国家三级导演。历任成都电视台经济资讯服务频道主持人、制片人、导演，成都电视台少儿频道副总制片人、总导演。代表节目《音乐互动秀秀台》《潮流前线》《音乐互动宝宝秀》《音乐互动独“佳”报道》以及大型综艺晚会。曾获中国首届金鹰最佳节目主持人提名、首届蓉城十佳节目主持人、成都市优秀女新闻工作者称号。执导晚会多次获得国家、省、市级奖项。四川省青少儿播音主持考级专家库成员；四川省少儿金话筒电视大赛评委；成都市优秀艺术人才选拔赛专家库成员；夏青杯朗诵大赛四川赛区评委；成都少年儿童经典学习展示系列活动评委。
【画家简介】罗丽珠，「崇州文艺」与「知见诗社」诗歌朗诵文化平台插图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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