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齐物论》:世人为了争得一个“是”字而妄加了许多界限
(一)人的形骸不断地老化,人的精神也随着消亡,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悲哀吗?人的一生,本来就如此昏昧吗?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昏昧,而别人也有不昏昧的呢?
(二)说话的人各持一家的言词,他们所说的话并不能确定为是非的依据。他们果真有自己的言论吗?还是不曾有过自己的言论呢?大道被一孔之见隐蔽了,至言被浮华之词隐蔽了,则不如以空明的心境去观照事物的本源。
(三)人家认可的我也跟着认可,人家不认可的我也跟着不认可。道路是人们走出来的,事物的称谓是人们叫出来的。为什么说是这样的?它原本是这样的,所以人们就认为是这样的。为什么说不是这样的?它原本不是这样的,所以人们就认为不是这样的。
(四)万物是浑然相通的,不用固执常人的成见,而寄托在万物各自的功用上,这就是随顺事物的自然罢了。随顺自然而不知所以然,这就叫做“道”。圣人混同于是是非非,而任凭自然均衡,这就是物我并行,各得其所。
(五)是非观念的显现,大道也就有了亏损。大道的亏损,这是由于个人的偏好所造成的。不用个人的一孔之见、一技之长夸示于人,而寄托在事物自身的功用上,这就叫做“以明”。
(六)大道原本没有人为的界限,至言原本没有固定的框框,只是为了争得一个“是”字而妄加了许多界限。
天地四方之外的事,圣人是随它存在而不加谈论的;天地四方之内的事,圣人只是谈论它而不加评论;对于古史中先王治理世事的记载,圣人只是评论它而不去辩解。所以天下的事理,有去分别的,就有不去分别的;有去辩论的,就有不去辩论的。这是为什么呢?圣人不争不辩,虚怀若谷,而众人却热衷于争辩,以此夸耀与世间。
大道是不可称谓的,大辩是不用言语的,大仁者是不自称仁慈的,大廉者是不自称廉洁的,大勇者是从不伤害人的。道一旦说得明明白白也就不是大道了,言语再辨析周祥也有所不及,仁爱经常普及也就不能保全了,廉洁过于清纯人家也就不信了,勇敢达到伤人的地步也就不是真正的勇敢了。这五个方面遵行不弃那就差不多接近于大道了!所以说,一个人的智能能够止于所不知的境地,这就是极点了。谁知道不用言辞的辩论、不用称说的大道呢?如果有人能够知道,他就可以称为天然的府库了。在这里无论注入多少也不会满溢,无论索取多少也不会枯竭,人们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这就叫做潜藏不露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