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 我的大学(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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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一个收音机是我很久以来的愿望,学英语很需要它。我在读高中时就有这个愿望,曾向小舅舅借钱买,小舅舅没同意。因为买个收音机也不容易,稍好一点就要17元一个。
王超叫我到东阳城里去玩,一个人在校我也觉得无聊,我也可以去百货公司去看看收音机。再说正好学校的拖拉机也要去东阳,反正也不用走路,我说“去就去”。
天空没有太阳,是多云的天气,乌云把太阳罩得严严实实的,逛街却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在南街百货公司里,也没有找到要买的东西。到县政府门前的文具店里,那里倒有一款收音机,是“东海”牌子,我打开一听,杂音太大,当时又没有FM台,只有短波,而且也时轻时重的。我就没有买。经这样一折腾,去学校的公共汽车已开走了,电影也已开场好久了。王超埋怨我办事拖拉。
突然王超说到他家里去玩好了,我说好的呀。我知道他的村叫王户口,去年的时候已经去过了,还在他家里住过一个晚上,给我留了深刻的印象。
王户口村,在城北,大约有十来里路,我们就走路过去,村子已经靠近山脚了。王超经常说“他家从山上砍下来的柴,不用挑,可以直接滚到锅灶下。”这句话说明家离开山很近。我受到了他爷爷、爸爸、姐姐的欢迎。第二天用了早餐,我告别了他的爷爷、爸爸和姐姐,两个人又向学校进发了。
乡间小道满是泥泞的污水,我穿拖鞋走路很费劲,还把泥水溅到衣背上去。我干脆脱掉拖鞋,卷起裤脚,赤脚走路,泥泞路滑,我只好勾起脚指头来走路,速度自然就快不了。
王超和我真像一对冤家,他嫌我走得慢。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东阳江边,这里要过水,今天水大,不容易过。抬头一看,一只木船在那里撑渡往来的行人,我们顿时高兴起来了,望着白哗哗的流水,踏着青草小路,直奔过去。
撑船的是个老头,他头戴笠帽,身穿灰白衬衫,腰间扎着一条藏青色的带子,上面别着一根竹管烟筒,黑得油亮的烟袋在腰间晃来晃去。我们到达的时候,船上人还没满,要等一会儿。人满了,才撑开。我们到了对岸的码头,下了船,就奔学校去了。
一个星期后,我和王超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塘西农场倪中欢会计。他骑着自行车从城里回来,看见我们,就主动向我们打招呼。十来天不曾见,见到他,我就像久别的故友似的,心里在非常激动。他跟我们说:要是学校里没有事的话,我那里有一些材料需要抄写,你们愿意帮忙吗?工资比田里劳动更高些。我们都说可以的。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就去农场找他。
我俩决定二进塘西农场。
第二天一早,王超带着我,就去塘西农场找倪会计。
钱元葵的母亲见到我很高兴,好像是他儿子回家一样,让坐倒茶,非常热情。她告诉我们:倪会计在蓄牧场里估梨树价格,我们就朝蓄牧场走去。这里的一切既新鲜又可爱,我在这里住过,我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们在梨树园里找到了倪会计,他很高兴。他说:帮助他把梨树号编完就回去。我们就在那儿给梨树编号,一直到吃中饭。
中饭后,王超开始抄写蓄牧场的一些资料,我刻钢板。
晚上,何美华、何新华(何美华之弟)到农场来看我们,他们准备到化机厂看电影《粮食》。晚上天是阴沉沉的,看样子非下雨不可,而且应该是较大的雨。
我们四人背了凳子上了电影场。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果然,老天爷就不客气地向人们洒水了,电影场上的人群一下子就骚动起来了,有的撑开了伞,叫的叫,喊的喊,特别是把伞撑起来的最令人头痛。雨渐渐地越下越大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我禁不住打起了寒颤。天空的云层就像压在头顶上,人的叫嚷声越来越响,天地间一片混沌嘈杂。
电影还在继续放着,放映员给放映机打上了伞。我们站在一棵粗大的法国梧桐树下躲雨,可眼睛还看在那电影银幕上。悉悉苏苏雨打树叶的声音搅得我心烦意乱。透过放映机射出来的光柱,雨像银丝一样连着天空。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暗暗想。“还是回去吧。”我向他们建议说。
大家都说好。我们就踏着黑暗的崎岖小路,慢慢地向前摸索着回到了农场。
且说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像要停住的意思。何美华兄弟俩不能回校,怎生是好?如果睡在这里,但是睡在那儿呢?
倪会计想了一个办法:在王忠祥的房间里可住,但是三个人睡一张床,怎么睡得下呢?我向倪会计说了这事,最后决定王超跟我一起睡,何美华兄弟俩睡一张床。
我还是不放心。因为那里没有蚊帐,根本不能入睡,十一点钟了,他们房间里还亮着灯。我想他们肯定因为蚊子多睡不着,这时我感到心痛起来:这是自己的同窗同学呀!
我拿着最后剩下的一点蚊香,慢慢地向他们的房间摸了过去,他们还在看书。
我说:“可以睡了。
“不要紧的,看书看长夜点,累了,睡死过去,蚊子咬也不怕了。”何美华说。
我把蚊香放在那儿,再次催他们可以睡了,就退了出来。黑暗把这幢房子包裹了起来,只有那间房里才透出一孔光亮。
“扑”光亮灭了,墙上的自鸣钟敲了两下。
在睡梦中,不知是什么时辰,我被“笃笃笃”的敲门声惊醒了。
“美华”我叫了一声。
“我们要走了,天要亮了。”何美华说。
“慢点走不要紧吧?”
“大概是蚊子太多了吧?”
“多是多,不过,我们已经睡过了,没事的。”
我没有手表,不知这时已经几点了。我估计只有三点半光景吧。
他们准备走了,我向窗外看了看,天空仍然是黑洞洞的,化机厂里的路灯闪耀着光芒。
“还早啊。”我说。
“快天亮了。我走了哦。”美华说。
我说:“你等等,这个电筒你拿去照吧。”
我把手电筒递给何美华。陪他们出来,王超却像一只睡死的猪一样,一切都不知不觉。
他们走下楼梯,我站在窗边目送他们远去。黑暗中,只有一束微弱的手电筒光柱在向学校方向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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