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課六十九:一個抑鬱症患者打開心結之路
媽媽是在2011年底2012年初開始找徐老師看診的,當時媽媽的狀態已經非常不好。人很消瘦,臉蠟黃,長期失眠,精神狀態不好,經常莫名的感覺委屈。碰到老鄰居,人家一句“你咋又瘦了”,她就會瞬間淚流滿面。媽媽當時已經有“活著沒意思”的可怕想法了。爸爸帶她看了各種醫生,包括一個心理醫生,效果都不大。
我至今仍然記得第一次帶媽媽看徐老師的場景。把脈,腹診,扎針。腹診時徐老師大呼“抑鬱症!”按完肚子扎上針,媽媽哇一聲哭了出來,那種哭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撕心裂肺!爸爸在旁邊拉著她的手說,別哭了,別哭了。徐老師說“讓她哭!想哭就哭!”就這樣,行針半個小時,媽媽整整哭了半個小時。那間屋子兩張床,另一張床徐老師沒有安排病人。當時我們一家人看著她哭的狀態都極度擔心,覺得60歲的老太太,讓她這麼哭,可別出點啥事兒。起針後,媽媽很疲勞的樣子,但是她的臉上好像有了點紅暈。從北京到天津,一路上媽媽都在打嗝放屁。
從那之後,大概半年的時間,每隔半個月到一個月,就去找徐老師看診一次。媽媽的狀態越來越好,人的精神頭兒一點一點足起來了,走路呼呼帶風。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她自己做著做著家務哼起了小曲兒。最有意思的是,媽媽說,發現看自己的老頭兒越來越順眼了。連她自己都好奇怪的跟我說,“為什麼以前怎麼看你爸怎麼不順眼?現在怎麼瞧他怎麼覺得這老頭兒不錯?”媽媽整個人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這種變化是由內而外的,身心合一的。心結一打開,整個人都開朗了起來。
翻了翻微博,發現了自己在12年發的帖子:
直到現在,媽媽逢人便說:徐老師是我的恩人。此話真實不虛!
其實徐老師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媽媽,我,還有我的寶寶,都是在徐老師護佑下一路走過來的。
學會用微信以後,媽媽經常會關注徐老師的微信,像關注自己的親人一樣關注徐老師的一舉一動。媽媽嘴上說:我這個老破車,得隔一段時間就讓徐老師修理修理。其實我知道,她隔一段時間就想去厚朴看看徐老師,這樣她心裡才踏實。
後記:媽媽的心結哪兒來的?
媽媽1951年生,唐山人,在家排行老六,上面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她們三姐妹都很俊,媽媽在這三姐妹裡又是最漂亮的。雖然現在已經是奔70歲的人了,還經常有路人會說:一看年輕時就是個美人坯子。媽媽上學時是短跑運動員,身體的底子很好。
改變命運的是那場發生在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當時家裡傷亡慘重,媽媽是被她的三哥用手刨出來的,從死人堆裡刨出來的。
媽媽的二哥是幸運的,地震沒有被砸死,爬出來營救全家人。但他又是不幸的,自己的岳母和親生孩子被砸死,二嫂老家一批人趕過來鬧事,指責他只救王家人。震後沒幾天,媽媽的二哥因為不堪重負,含恨上吊身亡。這對媽媽是一個巨大的刺激,全家人心理上所承受的痛苦可能比眼睜睜看著這個人在地震中被砸死還要難熬。
其實,震後那段時間,倖存者們的日子並不好過,家庭矛盾集中大爆發(此處省略一萬字)。經歷了各種情感折磨後,姥姥在震後一年也含恨去世了。陪姥姥走完最後一程的,是我媽媽一個人,因為那時只有她還未嫁。姥姥的去世對媽媽來講是又一個極大的刺激。
姥姥去世沒多久,媽媽草草嫁給了我爸爸。用媽媽的話說,當時已無心再挑挑撿撿。(其實現在看來,嫁給我爸爸真的是她最幸運的選擇)
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是這麼多年來媽媽的心理創傷始終沒有平復。愛哭泣,敏感,脆弱,容易一驚一乍。一到電閃雷鳴的天,媽媽就會瞬間處於極度恐懼的狀態,恐懼到不敢一個人呆在屋裡,寧可沖向瓢潑大雨中。一開始我老覺得她太小題大做了,但是後來媽媽跟我說,大震之後的那些天,就是這種天氣,伴著各種大小餘震,她一個人既害怕,又不得不強迫自己一個人冒著大雨去給醫院中的姥姥送飯。
媽媽年輕時工作挺拼的,仗著身體底子好,一直到退休,沒什麼大毛病。但是退休以後,尤其是我爸爸退休以後,兩個人在家裡好多摩擦的機會。爸爸比媽媽退得晚幾年,沒怎麼做過家務,大部分時間是難得的好脾氣,偶爾犯起倔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每次鬧矛盾,媽媽就會翻出隨身攜帶的無形“小帳本”:比如如果沒有大地震,我是無論如何看不上你,比如結婚這麼多年,婆婆對我如何如何不好。。。然後開始倒出心中的萬般委屈。
我想,媽媽的心結就是這麼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吧,生活中的大磨難小磨難和各種大小不如意。徐老師說媽媽心包經已破,不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