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玉霜远走他乡之谜
小白玉霜祖籍山东,原名李再雯,小名福子。她从京剧名旦程砚秋根据嗓音条件另辟蹊径的成功经验中得到启发,认真分析了自己与白玉霜的异同,抓住膛音相似,而发音更宽更厚实的特点,既用丹田气,又不亮嗓子要好儿,以情感人,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代表剧目有《秦香莲》,《杜十娘》,《朱痕记》,《闹严府》,《小女婿》,《金沙江畔》,《桃花庵》,《小借年》,《劝爱宝》等等。
解放前的戏曲演员被人称作“戏子”,是让人瞧不起的下九流,更有一些演员被迫沦为一些军阀、恶霸的玩物。每到一地,他们大多被迫要找一个“靠山”,为的是在该地能站住脚。1946年夏,评剧名伶小白玉霜一进津城即被大混混儿佟海山霸占,在长达一年多的非人生活中,小白玉霜身体惨遭蹂躏,精神上饱受摧残,经济上受制,失去了人身自由。
佟海山其人
佟海山(人称小佟五)久居天津地道外,是天津卫著名的混混儿,曾拜青帮分子、黑旗队头目王如会为师,进而加入黑旗队。由于他凶暴残忍,心黑手辣,在数次群殴械斗中“屡立战功”,其势力逐渐扩大,一批臭味相投的地痞流氓纷纷投进他的“大寨”。
他们平日成群结队横行于南市、地道外和鸟市一带,寻衅滋事,欺压百姓。佟还有一大嗜好,那就是爱听戏、爱捧角儿、爱玩戏子,为此,他能大把大把地扔钱。他曾扬言说:“天下的戏子都是婊子,不玩儿白不玩儿,玩儿了我还不白玩。”日伪时期,佟又开始涉足娱乐界,把持着升平、燕乐等戏园,控制着数名戏剧演员和曲艺艺人。日常惯穿“天鹅牌”圆领细羊毛袖衫,手中持一柄“二人夺”(形似拐杖,内藏长剑),出入于各戏园、茶社,平地抠饼,抄手拿佣,收取“保护费”,由于他的势力大,人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1945年 8月 15日,日本投降后,他又与国民党特务、警察相勾结,大肆盗取倒卖被查封的日军物资,得了一大笔钱。得钱后,他又一头钻进娱乐圈,扎进脂粉堆儿,开始物色新的猎艳目标,于是,他选中了刚刚进津尚未站稳脚跟的小白玉霜。
误入圈套
1945年,白玉霜因在北平演唱粉戏《拿苍蝇》,而被北平市长袁良驱逐出境。她只得携其养母老白玉霜和养女小白玉霜(李再雯)辗转上海、南京,四处漂泊,勉得温饱。白玉霜去世后,李再雯随外祖母李卞氏于 1946年到津献艺。当时她年方 24岁,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刚一进津城即被佟海山看中,当下就“应邀”到南市升平戏园演出。
佟还“热情”邀请她们祖孙二人暂到他家居住。深谙世事的李卞氏深恐有诈没有答应,遂在戏园附近租了两间平房以做栖身之地。李再雯在升平戏园的演出深得观众欢迎,上座率很高。初时以李再雯的演出收入,祖孙二人尚可温饱,日子过得也算平静。佟对李虽早已垂涎三尺,但也未敢轻举妄动,只是在李演出时,他每场必到,常以赠花为名到后台与李搭讪、套近乎,但李始终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见李不肯轻易就范,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佟遂令手下的混混儿们,每晚在李演出回家的路上设下埋伏,或掷砖头瓦块,或拦住李乘坐的三轮车上前索要钱财,勒索不成就调戏辱骂。弄得李再雯一时竟不敢出门。
佟见时机已经成熟,遂登门到李家造访,“问明”缘由,当即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事包在哥哥身上。”当晚,在路上又遇那伙儿人,佟令手下人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个个跪地求饶,佟对对方说:“我知道哥儿几个都是在道上混的,我佟某绝不能砸了你们的饭碗。兄弟我在登瀛楼备下了一桌酒席,请哥儿几个赏光,也算是兄弟我赔礼了。”席间,佟又掏出 1000块大洋交给对方说:“这些钱一是赔偿,二是算我的一点心意,我话说到这儿,哥儿几个今儿个收下这钱,明儿个就得放小白玉霜一马,我们往后就是朋友,否则可别怪我佟某人翻脸不认人!”对方领头的急忙收了钱连连称是,并一再给李再雯道歉,感动得李氏祖孙眼泪直往下掉,一起称佟为“恩人”。次日,李卞氏携李再雯带重礼到佟府致谢,佟遂以“保护李再雯安全”为由再次提出要她们搬来一起住。面对“恩人”的一片“诚心”,李氏祖孙只好点头答应了。
受辱一载
初时,李氏祖孙还以为找到靠山,在天津卫终于站住了脚,以后尽可以安心唱戏了,可哪知道,佟对李早有非分之念,在施以小恩小惠的同时,佟遂对李开始纠缠。一日,佟将李卞氏骗出,对李再雯软硬兼施,强行暴力奸污。事后,李痛不欲生,佟又用刀将自己的大腿扎伤,以示对李的忠心,同时警告李,如果不从便没有好结果!事已至此,李只是巴望着佟对自己好也就算认命了。
但事与愿违,佟将李霸占后,马上就将她们孤儿寡母苦苦挣来的钱统统占为己有,除对李身体肆意蹂躏外,更把她当成了摇钱树,根本不管李的死活,只要她拼命地为自己赚钱。日渐憔悴的李再雯常常是背地里暗自垂泪。
李氏祖孙的一忍再忍并没有换来佟的一丝恻隐之心,他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佟暴虐成性,李稍有不从,轻者张口就骂,重则抬手就打。但佟从不打李的脸,他知道留着李这张脸,还得让她上台为自己挣钱呢!碍于脸面,也慑于佟的势力,李从不敢去官府告状。当时虽为夏季,李仍穿着长袖衣衫,以此掩盖双臂的伤痕。
佟患有脚癣病,每晚不管李演出多晚多累,回家后都要为他烧水烫脚。有一次,家中正有客人,佟的脚病发作,奇痒无比,急命李马上为其烫脚,由于时间仓促,水烧得不太热,他当即就将脸盆踢翻,揪起李的头发,一脚将其踢倒在地,众人见状急忙上前拦住,劝说下,李向佟赔礼后,才得以躲过此劫。
脱离苦海
李与曹锟的一个居津的小儿子在北平时即相识,此次进津后,他们一直保持联系,李在挨打受屈后常到曹处诉苦,曹多次劝她尽早与佟脱离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并说他会给她想办法。
1946年 11月中旬,北京的周经理来津邀李进京演出,约李和佟在登瀛楼饭庄吃饭,商议演出日期、上演戏目和包银诸事宜,议定后,周当场预付了李一半的包银作为订金,李正要用手去接,却被佟一把夺下,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让李和周都很尴尬,李面上稍有不悦,佟的巴掌一挥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并破口大骂起来。正是这记耳光,让她下定了决心:彻底脱离佟海山!
她以谎称上厕所方便之机,飞快地逃了出来。她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隆冬的天气非常寒冷,但她的心更冷!屈指算来,她忍气吞声地过了这种非人的生活已是一年有余,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街道冷清,寒风刺骨,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样一个无情的世界,究竟让她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走向何方呢?这时,脚步下意识地将她带到了曹府。曹在倾听了李的不幸遭遇后,答应让她暂时躲在曹府,以后的事情由他出面处置。
拘捕佟海山
佟在席间等候多时不见李回来,就让人去厕所找,仍不见她的踪影,佟已预感到事态的不妙,打发走了周以后,立即召集人马四处寻查。在仍无结果后,恼羞成怒的佟,认为李存心摘他的“眼罩儿”,坏他的“名声”,扬言一定要将李抓回来并将她活剐了!
曹闻讯后,急拉关系托天津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白世维出面代为调解。劝佟尽早脱离与李的关系。白自认为他亲自出面,佟会慑于自己的威力,定能如愿了结此案。白在登瀛楼设宴数席,广邀天津卫各界人物作陪,并屈尊下帖子请佟出席。是时,佟单人匹马前来赴宴,落座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白转达了李再雯的意思,要求与佟脱离关系,并说:“你有什么条件,可当众提出来,我尽量劝小白玉霜认真考虑。”佟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听完了白的话,站起身来说:“恕兄弟我愚钝,白爷的话我听不明白,承蒙在座的各位老少爷们儿看得起我,大老远的赶来,我佟某不是冲大伙儿,我先恕个罪,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向大家一抱拳,行了一个“罗圈儿礼”,转身扬长而去。弄得白世维当众无法收场。在座的诸位见此情形,纷纷起身告退,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事后,身为天津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的白深感受了奇耻大辱,自己大包大揽地把这事应下,原想向双方买个好儿,没曾想竟碰了一鼻子灰,让一个“杂巴地”的小混混儿,在众目睽睽下奚落了一顿!他越想越窝火,盛怒之下,下令让手下将佟海山拘捕起来。抓佟海山,白也没想将他治罪,只想煞一煞佟的威风,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让他服个软儿,就把他放了,也借此正正自己的脸面。可没想到,佟海山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非但没服软,还扬言要找人来办他!
命丧小王庄
佟海山有个外号叫“佟大姑”的姐姐,当时在天津卫可是风云人物,是个出了名儿的悍妇。她丈夫是个黑律师,专门包揽诉讼,他们闻知佟海山被捕的消息后,先是在《民国日报》上登载鸣冤启事,后又在《中央日报》上将此案抖了出来。一时间,天津的《民国日报》、《大公报》对此案均做了跟踪报道。因此案与评剧明星小白玉霜有关,所以,消息一经发出,便很快传遍了全国各地。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正是他们的行动将佟海山送上了死路。
新闻界的普遍关注,让李再雯再也不能沉默了,她先是对《大公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又向天津地方法院递交了诉状。与此同时,佟的姐姐佟大姑也写诉状向北平行辕控告了白世维。白获悉后,大为震怒,事态的迅速扩大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事态所迫,他只好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马上将佟海山处决,以免留下活口再生事端。
依日常处决罪犯的惯例,均是在下午二时将犯人提出,经示众后,再押赴小王庄刑场执行处决。而由于事情紧急,此次则是一大早即将佟由稽查处提出,直奔小王庄刑场执行。当日,仅在东马路贴了一张布告,佟海山的罪名是“通匪”。当晚,白世维又派人将佟大姑的丈夫从被窝中掏出投进了海河!
事后,小白玉霜携其年迈的老祖母李卞氏远走他乡,离开了天津。
(摘自《今晚报》)
小白玉霜《秦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