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山」|丹青追梦 水墨本色-中国当代书画名家个人云展览
【个人简介】
张少山,1941年生于天津,师从丁香先生学习基础技法。1958年入天津美术学院学习中国画。受教于张其翼、孙其峰、溥佐、王颂余、朱欣根诸先生。1963年毕业分配到宁夏,从事舞台设计、影视美术设计、雕塑创作、国画创作和国画教学等美术工作。被评为国家一级美术师。获国务院颁发的特殊津贴。
艺术上主张古今贯通求新意,西为中用辅宗源。作品以写意人物画见长,兼画山水、花鸟。
供职于宁夏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曾任宁夏文联副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第五届、第六届理事,宁夏美术家协会第三届、第四届主席,中国民间美术学会理事,宁夏民间美术学会会长。现为宁夏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宁夏文史馆馆员、宁夏书画研究院名誉院长。
【作品鉴赏】
饮之太和 得之自然
——张少山水墨画评
《山水四条屏》200cm100cm×4
当代水墨艺术正在经历着一场风靡云蒸的历史性变革,自85新潮之后纷至沓来的“现代水墨”“实验水墨”“抽象水墨”等等,发展到今天的“新水墨”,一方面呈现了“笔墨当随时代”的必然发展趋势,另一面则反映出水墨在当代的发展是多向度、多形态、多层面的。水墨艺术所表现出来的活跃景观、繁荣气象,不仅仅体现在题材、样式、技法、风格的丰富多彩,还得益于水墨传统的深厚积淀、西学东渐的美育体系、社会文化的环境变化等影响因素的交叉性与复杂性。
《雨洗贺兰山》240cm×120cm
当代水墨画家面临同样的时代命题,即如何将传统中国画的知识体系活化为现代水墨的创新表现。其中水墨人物是变革最为彻底的,出现了诸多实验性、学术性、现代性的创作。画家们在水墨的写实与写意、在笔墨传统的库藏与现代的表述之间费尽了思量,探寻着别具一格的绘画语言、面目全新的图式,尝试去解决对水墨传统的当代认识与价值运用的难题。如今不少画家已然从盲目的激情探索步入理性思考的境界,练就了自己特有的语言形式。张少山先生便是这样一位画家,他将半个多世纪积淀的艺术经验与修养融诸于笔端,关注生命与自然,聆听内心与真实,用真性情真感受创作出大量冲淡和美、形神并茂的水墨人物,以及气质独特的山水画卷、灵动生趣的花鸟小品,完成了水墨艺术的“生长”与“生成”。尤其在传统性与时代性、本土性与民族性的把握上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作品中显然可见传统文脉、现代感受与中国现实的三者合一,自成一格,值得研究。
《山村小教堂》68×68cm
(一)论题材:游乎四海 取之于邻
多年前论及少山先生的水墨人物,认为他擅绘两类:人淡如菊的高古贤士与别具风情的少数民族,看似两类矛盾对立的题材,存乎出世与入世之间,取向两极,即独鹤与飞的远离尘嚣与比邻相处的关注民生。再见少山先生新作,不由得感慨艺术家不肯停歇的探索,忘我地致力于作品题材深度的体察与广度的挖掘。
《秀石无古今》68×68cm
人与自然、生命与土地的主题是艺术家亘古不变的表现对象,能否在艺术作品中形成独具特色的传达,取决于艺术家在现实生活中独特的体验感悟与表现该主题独到的表现方式。少山先生一生的艺术创作坚定围绕这一主题,其作品关注的可概括为两大层面:一是对人与自然万物之间和谐的存在;二是人与人之间生活的日常。所以进入他独特艺术视野里并表现出来的天地人物很是丰富,其人物画的表现一如既往的丰满,有风情各异的民俗人物,有个体特写的肖像人物,有优美旖旎的古典仕女或现代女性、也有绝尘独世的贤达高士……值得注意的是他近年来开拓的艺术表现题材——壮美开阔的大山大河,不过他的山水创作却与一般山水画家不一样,他更注重于自然山水中生活空间的营造。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生活中趣味盎然的花鸟虫鱼,如《春之韵》、《对视》。由此可见其所闻所见、所思所想的无不可入其画中,随处可见随行的感动、随性的表达。
《展翅迎风》68×68cm
细论之,第一大类主题是民俗人物。少山先生久居西北塞外,他对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回族、藏族人民情有独钟,创作了大量纪实表现栩栩如生的水墨人物,表现回族生活的代表作如《揣手》《杞红时节》《场歌》《秋天的盖头》《梁上婆姨》《手抓羊肉》《浪集图》《口弦传情》《木卡姆》《牛市》等;描绘藏族生活的如《玉宇祥云》《雪域阳光》《高原放歌》《康巴汉子》《迎宾图》《巴扎果香》《礼佛》《看藏戏》《织氆氇》等;还有一批以黄土高原为生活背景的人物形像,《回乡秋色》便是其中代表,陈述的人物故事在黄土地上的窑洞生活场景中展开,屋前一串串的红红辣椒、一堆堆的金黄玉米垛,屋后的高粱地,架构起一个U型场域,环抱着骑驴抱娃回乡的媳妇、叮嘱再三的汉子,似乎还听得到犬吠盈耳、夫妻低语,黄土高原生机盎然的日常跃然纸上。而当他走出西北,来到异域,他又创作了一批《埃及马车》《丹麦小镇》《哥德堡印象》《阿拉伯沙漠印象》《摩罗门教堂》《伊斯坦布尔小贩》《伊斯坦布尔之花》《美图世界》《战鼓》等等。他关注的仍是异域阳光下生活着的人们,描画了埃及、丹麦、伊斯坦布尔、布基纳法索等地的女人、商贩、过客等等,这不同于他往日热衷刻画的中国少数民族,风情迥异。
《黄土高坡》200×200cm
有人认为他的这类水墨人物是“对当代人的物质精神与思想精神的'突破’和'重组’”,是“以一个思考者的目光在洞察着'转型期’的人物思想的自为转型”,笔者不以为然,他的作品其实是一种简单、淳朴的生活状态的陈述,涓涓流淌的是一种亲情、一种热爱、一种责任。就是这种简单、直接的表述,才更能以平实触动我们的心灵。如《雪域阳光》,刻画的是两位挤牛奶的女子,其中一位正半蹲着忙活挤奶,另一位则背着婴孩,静静地等待,脸上洋溢着安详、幸福与满足,一动一静,相得益彰。远处的白山黑水、张织的经幡,近景的牦牛,与人物既拉开了层次,又交待了这片土地与这里的人民生息相连的关系。而画面就是在张弛有序中传递了一份平实真诚、触手可及的祥和美满。另有作品《姐弟》《亲昵》《三代亲》《沁心芳》无不是传递着这种人与人之间朴实真挚的脉脉温情,满满的亲情、爱情、友情溢于画外。
《格桑梅朵》68X68cm
第二大类主题是高古贤达人物,主要以古代文化名人的雅闻逸事为创作对象,此类题材在其艺术生涯早中期创作较多,代表作有《竹阴弈趣》《兰池友鹅》《米芾拜石》《解绶弄菊》《苏武牧羊》等,而《高士雅集》《酒仙饮乐》都是三米长卷的人物群像。在他描绘高古贤士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坐中佳士、左右修竹;能听到高山流水、清涧之曲,令观者蓦然怀念似乎早已忘却的高士气节,为久在都市高墙樊篱中的我们送来一袭旷野清风、吟了一曲泠然希音。
《丹麦小镇》68×68cm
上述两类题材中,民俗人物及其民族生活是其热爱的,流溢的是内心深处的真情;古贤高士的气节与雅事则是他所向往的,蕴藏着他对超凡脱俗理想世界的想象。现实的关注与理想的憧憬并存于少山先生作品中。而作品就是内心的一面镜子,兼济天下的责任与独善其身的期待,应是其选择初衷。
《雨林人家》120×120cm
少山先生在取材上既是匠心独运,又是随性而至。不过遍览其艺术成果,将会发现他的触角更广、层次更多。人物画中还有大量的肖像特写,如《鹰笛》《阿訇》《司马依》等,一幅画就是一个鲜活的人。《鹰笛》的选材很有意思,鹰一样的男子吹着鹰笛,画面仅是头像和双手的特写。面部结构在焦墨皴擦与线条交织中显得立体而粗犷,笔墨的表现完全迎合了人物个性特点,入木三分。还有一系列的现代女性写照,如《艺术体操》系列组图、《人体》系列组图、《时代之音》等,作品《风》的构图更为高明,画面被狂风恋枝头的描绘基本占据,只余左上角淡墨浅色勾勒出三位被狂风吹乱衣裙、雨伞、帽子的都市女性,看似随意,其实布局精巧,俯仰姿态各得其妙,画家功力于中可窥一斑。
《埃及马车》68×68cm
须得关注的还有少山先生新近创作的另一类主题,他把艺术的眼与手从人物画领域开拓至山水画领域,天地人汇合。代表作如《黄河行》《黄土高坡》《巍巍贺兰》《印象天山》《情歌绕墚墚》《佳县麻黄墚》系列、《贺兰山写生》系列。此类题材创作的拓展可能是因为人物画宗旨在于塑造人物精神,所以语言更多是要落在传达功能上。而山水、花鸟画的语言独立性相比而言,可以更为明确,自足成立,表现出作品全部内涵。缘此中国传统文人画的水墨系统中山水花鸟颇受文人士大夫青睐,人物画却不受重视。正是艺术表达有了更多的需要,少山先生开始选择将笔触放到了大好河山上,他大胆尝试和丰富能够表达创作主体思想感情的表现渠道,但他又不是单纯的山水描摹,而是试图在大自然的山水中营造独特的生活空间。
《揣手》200X200cm
以精品巨制《黄土高坡》为例。出乎意料的是一位水墨人物画家能将黄土高原突兀的高远之势、重叠的深远之意通过笔墨充分表现了出来,让我们在横墨数尺中“体百里之迥”(王微《画山水序》)。一般而言,山水造势,人物传神,山水和人物的绘画语言表达是不同的。少山先生对山水人物的关注,使他可以更加全面兼善,他既没有孤立地把人物从其生活的环境空间中抽离出来,也没有把人物完全消解在大山大河的大环境中,他通过山川咫尺万里和劳作者或忙或憩的描绘,烘托出人与土地关系的那份整体和谐的生活环境空间。《黄土高坡》中心草场上的一对小人儿即为画眼,点睛之笔,巨幅山水画面因为他们的存在改变了作品气质,成为少山先生独特的表达,人与自然、生命与土地的主题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更易获得读者共鸣。
《高原之子》68×68cm
(二)论技法:浅深聚散,万取一收
艺术家素有敏锐观察生活之能力,并做出独立的判断和思考,思考的深度关系着作品境界高下。但究竟用何种绘画语言来表达出自己的思考,是个难题。张少山穷毕生精力,取众长,为我用,终于在这个难题上有所突破,且有建树。
《古柏新音》68×68cm
可以说,他是在写实与写意的融合中,在笔力与墨韵、线条与皴擦的交响中,在汲取传统与尝试创新的道路上,不停歇地探索,无止境的冥思,有意识地充分利用水墨的特殊性能,发掘水墨所蕴藏的表现能力,创造出了别具一格的水墨语言。
《回乡秋色》
少山先生早年就读于天津美术学院,接受了严格的学院派训练,曾跟随张其翼、孙其峰、王颂余等先生学习。“科班”出身的他,通过长期写生积累和笔墨训练,夯实了严谨的人物造型功力,同时也形成以人物造型为中心的艺术语言。后来又在长期的艺术工作中不断地学习、实践,掌握了纯熟的传统水墨技法。了解到传统文化的精妙与缺憾,广泛吸纳古今中外文化艺术成果。不过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没有盲目的接受,而是有选择地兼容并蓄。
《吉祥哈达》31×31cm
数十年水墨浸染,少山先生深知传统文人画的长与短,原有人物画的长线勾勒穿插、空勾无皴等,都是较为单一的表现手法,显然难以生动地表达丰富且复杂的个体。因此他一直在找寻改进人物画的表现方式与途径。一方面,他尝试把西方光与色的艺术表现方法融合到中国水墨创作中,另一方面,他又试图把传统山水画中的皴擦技法移植到人物画中,结合线条与皴擦的特点,强化人物造型能力。这些尝试使其作品既保留了传统水墨的飘逸与空灵,又增强了人物造型的真实与厚重。
《老闆》68×68cm
如作品《席地布阵》表现的是回族人民特有的一种游戏方式,这是一个生活场景的再现,画作成功的关键在于构图的精妙与笔墨的老练。作者在深入观察与体验生活的基础上,选择了五位回民构成一个画面组合,左二右三,为使画面协调、层次分明,左上部分以牛群压住,右下角以小羊羔平衡。而为了突出人物主体,画面左下基本做留白处理,只在左上部分用浅绛色勾勒、皴擦出牛群。小幅画面中兼顾到水墨、色彩、空间的有机统一。与此同时,画家又十分注重笔墨语言的丰富多彩,不露痕迹地将传统的线条勾勒、皴擦与油画的光影技巧融合,形成厚重朴拙的笔墨风格,使得人物愈趋丰满、生动,令观者感受到一种全新的视觉美。
《杞红时节》
少山先生构图精妙,无论人物山水花鸟。不过山水构图体现最为极致。观其山水,经营位置颇费思量,如同布设棋局,落笔划开天地,胜在心思缜密却无凿刻痕迹,已然达到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纯熟境界。在色彩运用上,大部分作品以墨色渲淡为主,以满足营造冲淡平和之需,再辅以鲜丽之色,点缀其中,不过在民族服饰、特殊题材上也有大面积使用饱和度高的颜色,如《圣地红墙》《圣土祥云》,炫目出彩。
《亲昵》68×68cm
应该说少山先生保持了纯正的中国传统笔墨风仪,又开拓出具有时代精神与气质的个人绘画语言,他运用精巧高妙的结构、落落大方的笔墨,营造种种情境,酣畅淋漓,意趣生动,别有一番气象。但他艺术的支点并非某种技法,而是他对生活给予的启示的尊重和对自然赋予的生命的书写。几十年如一日,他始终不渝地关爱着这片土地及其孕育的生灵万物,这才是他艺术的根源,因为他的生命与这片土地同呼吸,提笔落幅之际,朴实生动的形象自然而然,在画纸上生发出来,饱含着他对创作对象的精神关怀。
《时代之音》110×110cm
(三)论风格:冲淡和美 犹之惠风
意境是中国文化精神的核心问题,它是艺术家毕生所追求的。黄宾虹言“笔墨历古今而不变”,其原因在于笔墨的最高境界就是一种精神,远离了形而下的技与器,达至形而上的道与艺。李可染也曾说:“意境是艺术的灵魂,是客观事物精粹的集中,加上人的思想感情的陶铸,经过高度艺术加工达到情景交融,从而表现出来的艺术境界,诗的境界。”
《苏武牧羊》100X100cm
少山先生也是一位唯意境至上的艺术家,其作品追求的是一种冲淡和美、天人合一的境界。他想用最平淡、朴实的画面表达出和谐理想,想用最传统的水墨传达当代人的精神诉求——冲和淡荡,一如惠风轻拂衣袂,可觉、不可觉间,如修竹微动,其声清和,其境幽静。
《席地布阵》68×68cm
这种意境是怎样体现出来的?观者又如何捕捉?意境在中国传统画中蕴含着很多内容,它是画家通过景物描绘表达主题情感所形成的艺术境界。中国画讲求笔与墨合、情与景融,画家凭借着对外界的强烈感受,生发出描画景象、表现情感的欲望,对情景相生的摹写便成就了作品。它不同于照相,不同于一般的素描速写,而应是生气勃勃的个体思想的抒发,这样才能使观者通过画面产生联想,进而共鸣,深刻体会到画面内外的意境。因此,取景构图、情节安排、造型、描写、传神等等,都是关乎意境高下的关键,换言之,创作阶段的每一环节都必须在“意”字下足功夫。
《相马图》68×68cm
少山先生水墨总是遵从着“以意为先”的原则,他创作的人物不求形似,但求神似,在绘画语言的虚实变幻中传达出骨气精神。这与传统人物画的本质精神仍是契合的。由此可见,其作品原创性是基于传统之上的一种大融合,源于传统、立足传统,却又突破传统。这是一种建设性的突破,进一步发掘出水墨所蕴藏的负载能力与传达能力。
《香雪泌心》68×68cm
以其代表作《揣手》为例,首先在取景立“意”上他就费了一番心思,他在深入观察与体验生活的基础上,选择了回民交易牲畜的集市,想要表现独特的一种交易方式,再现一个和谐、有序、鲜活的生活场景。整个画面井然有序、层次分明,人群的组合、人与动物的组合、动物与动物的组合,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因此,别出心裁的立意、巧妙精彩的构图以及厚重朴拙的笔墨,表现出一个朴实和美的生活场景,将画家的乡土情节表现得淋漓尽致,由此营造出和谐、自然的艺术境界。
《艺术体操之一》68×68cm
少山先生很少在一招一式里找寻获得感,他更关注画面气息、意境,简拙散淡的天性使其作品骨子里散发着清逸淡然之气,但并非孤傲自赏、疏简冷竣,而是在看似平淡、平和、平静的画面中传达出丰富的生活、丰盈的情感。在纷繁喧嚣、求新求变的当代水墨画坛中,他显得格外地冷静理性。虽然一直在全力探索水墨语言与人物造型在现代审美层面上的有机结合,但他并不盲从,不去追求激烈的观念变革,而是稳健平和、随性而行,选择了一条适合自己气质秉性的创作道路:“发于生意,得之自然”(董逌《广川画跋》)。
《鹰笛》31×31cm
总而言之,少山先生作品中自然和淡的境界,是一种不执有无、于相离相的境界,是一种使观者在瞬间感悟中体认内心的境界。它不可比拟,不可言语,不可把握,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慢慢去体会、去感受。
傅怡静
写于丁酉秋阳下的中央美术学院
《鹰猎图》
《玉宇祥云》200×200cm
《斩木为兵》136X136cm
《红雪莲》110×135cm
《藏族老人》50×35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