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看似笨笨的麝月,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提到怡红院中的女孩子,人们想起的不是这位知昼暖的袭人,便是那位心比天高的晴雯。女孩子如花般娇艳,鲜少有人会把目光放到一个默默守着屋子的,看起来“笨笨”的女孩儿身上。
这女子便是麝月。
书中描述的麝月,看起来既不及袭人之贤能,又不及晴雯之娇俏,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很吸引人的特点,偶尔会在我们想起大观园的景象中一闪而过,却不曾留下深刻的印象。风光好似都在旁人身上,麝月什么也不占,看起来过于“淡”了。
对于麝月,姚燮评说“镜,即月也。镜中相射,是谓麝月”。书中,宝玉也有《夏夜即事诗》云“窗明麝月开宫镜”。麝月便如那镜中之月,虽不似太阳般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光芒,却也有自己的坚韧与温柔。
麝月是细腻纯厚的。在热热闹闹的灯节里,袭人生病了。其实麝月也是怡红院的一等丫鬟,她大可以唤来别的小丫鬟守着屋子,可是考虑到老老少少,累的累,乏的乏,她毫无怨言地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放旁的小丫头玩耍去了。
这一行径,任谁看起来不觉得她有些老实过头呢?连宝玉都说她“公然又是一个袭人”。而袭人在王夫人等人的眼中,可不就是个“笨笨的”么?麝月在事情上考虑的周到,且心思也比旁人更细致三分。宝玉做梦时说着梦话,麝月恐他梦中乍醒,会受到惊吓,便想着让宝玉的床离镜子更远些。如此周到,与袭人的全面用心相比,也是可见一斑的了。
麝月是温柔和善的。怡红院中一共四个一等丫鬟。其中之一秋纹提及她有一次得了贾母王夫人的赏赐,直直便道:“哪怕是这屋里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 也不犯管别的事。”晴雯则道:“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剩下的给我,我宁愿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软气。”这话其实是在讽刺袭人。而袭人只好笑言:“你们这起烂了嘴的,得了空就拿我来取笑打牙儿。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麝月只静静在旁边坐着,一言未发。
直到晴雯也要去太太那儿取碟子时,她才打趣说道:“通共秋丫头得了一遭衣裳,那里又巧,你也遇见找衣裳不成?”从这幕幕场景中,可以看出,秋纹是个性子直率的,晴雯是个谁也不怕的,想怼便怼了。袭人虽被众人合着骂了,可其性子本就宽厚,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偏偏麝月绕开这个带刺的问题而言他,用一种温柔的方式将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营造了一片和和气气的氛围。
麝月是坚韧利落的。与晴雯相比,她并非锋芒毕露,遇事也不会率先显现出强大的气势,而是不急不躁,字字珠玑。书中在五十二回中,坠儿的妈因晴雯撵走女儿而发起牢骚说其冷语,晴雯平日里虽然伶牙俐齿,可她的性子终归还是过急了,她妄想以势压人,可偏偏此刻说起话来毫无逻辑。此时此刻,麝月站了出来。
她先提起了“老太太”,而后又以“恐怕难养活”的宝玉压制住对方,接着又说“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三分”,将对方的气势直接压了下去,最后,麝月指出对方不懂规矩的低下地位,使其无话可说。
整个过程中,麝月有理有据,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步步深入的思维让坠儿的妈最后只得闭上了嘴。袭人说自己“不会拌嘴”,又说晴雯“性子太急”,麝月恰恰避过了这二人的短处,一开口便是听出其老练刚劲,足以煞下人之威风。
麝月是聪慧心机的。回顾到麝月灯节守屋,她一边与宝玉闲聊玩笑,一边借机拉近了与宝玉之间的距离,从而取得了宝玉的喜爱。后来晴雯惹怒了宝玉,一开始宝玉坚决的说要回了太太将晴雯赶出去,麝月在外面听着了,却一言未发。
她不想着主动求情,其一是因为她与晴雯关系并不亲密,其二也有她对宝玉的私心,少了个晴雯,便少了个与她争的人。但袭人拼命在宝玉面前保着晴雯,麝月见此情形,便首当其冲带着其他小丫头进来通通给宝玉跪下了,由此足以看出她也懂得审时度势,无论晴雯领不领情,她多少是送了个人情出去的,这也恰恰给了宝玉一个台阶可下。
麝月并不笨,她只是不像别人那样,事事都要明面儿上去争一头。她低调,可她并非什么都不懂。
麝月凭着自己“笨笨”的聪明,在诺大的大观园中稳稳当当地生活了下来,在百花齐放的怡红院里争得了一席之地。那么多丫鬟,还未到贾府倒下,她们已死的死,逐的逐。而麝月却伴着宝玉直至最后。
宝玉生日时,麝月抽到的花签题字是“韶华胜极”。纵观大观园里丫鬟们的结局,麝月能够陪在宝玉身边,又何尝不是达到了“韶华胜极”呢?而属于她的那一句“开到荼蘼花事了”,不但暗指贾府日渐衰微的状况,更是麝月最后也逃不脱的万艳同悲,正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作者:舍昼夜,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