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三中宣传队【郝米拴】

---题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宣传队”可是个很“潮流”的名字,曾响彻全国城乡,家喻户晓。很有幸,当年我也曾顺应“潮流”,参加了大队及三中学校的宣传队。写写这个趣题,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宿愿。机会来了,不久前同学发来了失而复得的三中宣传队合影旧照,甚为惊喜,我非写不可了。
要写我三中宣传队生涯,得从考高中开始,说起考高中,得从罗文清老师监考开始。
当年的升高中考试是由三中派出监考老师,分到各大队学校组织实施的。来我们学校的两名监考中,罗老师是主考。
考试结束后,校办室里,我被推荐为特长生与罗老师会面。他高高的个头,黝黑的脸庞,两只炯炯有神的眼晴,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和蔼可亲。他除了监考外,还负责为三中篮球队、宣传队选拔人才。
略微紧张的我,分别用板胡、二胡、笛子,给罗老师演奏了豫剧板头和简单歌曲,尽管不精,但也很顺畅。
罗老师面带悦色地笑着说:“文化课考得如何呀!”
“发挥比平时好,语文课更好,我觉得没问题!”我自信地回答。
“好”!罗老师高兴地说:“招你为三中宣传队学员了,到校后会通知你”。他有点外地口音,话音未落,还起身与我握手,这一握,师生情也就永远地定格了!
不久,我接到了《林县三中入学通知书》。入学后,罗老师早把我推荐给主管宣传队的闫金喜音乐老师了。他自己则以音乐为辅,主项成抓体育和“篮球队”了。这以后,在两位音乐老师培养指导下,开启了我很热爱的“校宣队”生涯。当然了,我时常也去拿个篮球玩玩,但从来用不着“打条”。
宣传队在学校肯定是业余性质的,除完成主课外,主要是利用下午放学后,晚上和星期天进行排练。节目是小型多样化,主要有表演唱,清唱,歌舞,相声,器乐独奏,样板戏选段等,压轴剧目是豫剧。
当时三中的篮球队、宣传队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是学校连接乡镇机关、企业、农村关系的钮带和挢梁。学校奉行“拉出去,走进来”,机关厂矿经常应邀来校打篮球比赛,宣传队也常态化到附近医院、庙会、农村进行文艺演出,极好的融洽了校外关系。

【罗老师(二排左一)与篮球队合影】
服务庙会,我们要挤过水泄不通的街内人群,按时到达临淇戏院大舞台;到医院去,节目要送到每处的病房院内;在后坡村,我们和社员们一起除滩造地,直到天色晚时,男生们才去村里布置舞台。
最难忘的是1973年冬天,赴南山七天的“上山下乡”慰问演出。当时天气较冷,宣传队接通知后,男女同学们便打好铺盖卷,与罗、闫两位老师一起,由文教领导王廷义带队,登上了送行的汽车,向着南山第一站欠十步大队出发了。
鲜艳的红旗在汽车上方呼啦啦飘扬着,举旗的男同学是南园村陈书明(其爷爷是老红军,曾救过刘伯承元帅),他是宣传队的专职报幕员。
汽车在崎岖的山沟里行驶,途经石门水库,好壮观啊!近百米主坝将山沟口拦断,碧绿的库水倒映着崇峰和蓝天。正应了那句“高山出平湖”,真叫个美!不知谁起唱了予剧《沁园春 .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呼同应。尽管眼前呈现的是“水库风光”,但同样表达的是同学们情不自禁,身临其境的激动心情!优美的豫剧合腔,在欠十步峡谷里回荡……
上午九点多,欠十步大队首个演出点牛泉村到了,同学们在村边的谷场下了车,汽车原路返回。在生产队长带领下,我们参观了山上层层的大寨田。最小的“田”半平米,种两三棵红薯而已,那年代是惜土如金呀!
当我们参观完毕,返回村谷场上准备演出时,一件很扫兴的事发生了,给了“宣传队”当头一棒!原因是女同学们到谷场的东南角上厕所,厕所内有根茅石梁突然塌陷,茅梁上的女同学随石落下,万幸未伤,但棉裤鞋袜全湿透了。寒冬腊月的,要多倒霉有多倒霉。“千年等一回”让宣传队等上了,这才叫真正的“没法”!
“嗨”,说“没法”也有法,村上有位好心的大娘“该出手时”出手了。她承担起棉裤鞋袜“洗尽烤干”的重任,绝不让耽误晚上的正式演出。
宣传队“柳暗花明”,边感谢大娘,边在谷场上挂起后幕,进行临时性演出。主要是歌舞、相声、表演唱等,“阿佤人民唱新歌”、“草原上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等旋律,在山沟里回荡着,演完已临近中午了。

板胡(侯启生)笛子(张相文)提琴(我)
午饭,在一棵大柿树下进行,吃贯例餐:宽宽的面条配炒白菜。“凳子”是石头,一次性“筷子”是高粱杆,有同学还混了个石板“饭桌”,到也乐乎!(注:后走哪均集体管饭,少有派饭的)
下午,我们又到叫柏树滩的自然村演出,在一块田里挂上后幕,全村几十人都来看,好不热闹!
晚上是正式演出,演员如数到齐,欠十步大队舞台前人头攒动,欢快异常。有坐石头上的,有坐凳子的,有老人,有小孩,男女老少黑压压,欢闹声,说笑声在深山谷里“嗡嗡”的振荡着,回响着。
演出开始前,先由文教领导在舞台上向欠十步人民宣读慰问信,然后节目随即开演。演至中场,待歌舞及语言类节目演完,正剧开始前,由大队领导站舞台中央回致感谢信,再赠送镜框一副!然后演出继续进行。
山里人看戏踏实认真兴致高,尽管少有掌声,但那认真的姿态,欢笑的面容,乐呵的模样,更是掌声所不及!
演完结束了,台下几位老人戏兴未尽,依旧坐在原地,裹着羊毛皮袄,端着长长的旱烟袋,烟斗里火光仍在慢慢地闪,根本没退场的意思。没法,领导只好让李华全同学加演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唢呐独奏),张相文同学加演了《扬鞭催马运粮忙》(笛子独奏),万国莲同学加演了《听罢奶奶说红灯》(豫剧清唱),老人们这才边挥手边“感谢”,十分满意地退离了场!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宣传队翻山越岭,窜沟爬坡,走遍了南部山区的七个大队(欠十步、草庄、黄洛池、官岭、龙泉、占元、白泉〉。山沟里有着独特的地形地貌,到处都是画中奇景。仰望,悬崖夹缝中长着大树,近瞅,合抱粗柿树随处可见。头顶上老鹰空中旋,脚前边野兔草里奔。梯田一层层,泉水沟中流。我们行走在如诗如画的崇山峻岭中,到处是清新的空气,到处是实在的新鲜,同学们欢快的笑声,在山沟里不停地飘荡着!

(二排左一闫老师,右一罗老师)
为了多演一场戏,多慰问一些山里群众,乐队白天不松弦,演员白天不卸妆,到达目的地就开演。所到之处锣鼓声,唢呐声,弦乐声,声声回响在深山俊岭中,引起了山里群众热烈的欢迎!
在草庄村的谷场边,有位老师站在石头上带领学生呼口号,老人们有拄拐杖的有拿凳子的,早早地赶到场上等着看节目。
到龙泉大队演出时,由于天气不佳,大队专门腾出了大库房,供晚上在室内演出用。当晚的演出全村人悉数到齐,过节般地热闹!
在上甘岭“战斗英雄孙占元”的家乡占元村,同学们以极崇拜的心情,给英雄的家乡群众献上了最激情的演出。当样板戏《沙家浜》选段、《智取威虎山》选段演唱时,更激起了占元村群众对英雄的共鸣,报以的掌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地热烈!
在白泉村,半山顶上有座国家“151微波站”,坐北朝南,地势磅礴。站内有台远远近近都没有的14吋黑白电视机!那天傍晚,特安排宣传队成员坐前观看,在农村我们第一次看上了电视。当晚播的是京剧样板戏《龙江颂》,至今不忘…
进山一周演出结束,干部群众反映好,满意度高,宣传队接赠了许多镜框、锦旗、感谢信。我们男同学们背着镜框,扛着幕布、三用机、大喇叭下了山,一路风尘一路歌地返回了学校。
回校后,学校给宣传队进行了表彰,并安排合影发纪念品(笔记本),使宣传队很受鼓舞。接下来,我们趁热打铁,在予剧《枫树岭》、《育苗》基础上又排演了《春风杨柳》、《追报表》和表演唱《定叫山河换新装》等,使演出剧目更加充实。
转眼间夏去秋来,带着学校的重托,宣传队又赴北山区进行慰问演出。北山区地势较平坦,交通也便利,下午晚些出发,当晚便在付家峪大队进行了首场演出。

【毕业留念(照片修复王拴林)】
与付家峪一山之隔就是石门寺村,(现万泉湖风景区),次日清晨,抄近道我们直接从石门寺南岭缓缓下山,在最大的涌泉旁顿足。清泉涓流成溪,两边绿草茵茵。泉水旁还长有水斤(芹)菜(食菜),小时候逢阴历二月十二庙会必来,这里环境我熟:
北边高台上的村是石门寺村,寺内雕梁画柱,古色古香。“药王顶席”历代传说就发生在西寺殿堂内;北寺是学校,南寺旧貌保存完好;寺院南门旁边,那高高耸立的台阶有36级之多;寺南站石崖下,那从古至今磨平的石板路油光发亮;下边淅河里熟悉的坝堰又展在了眼前。我知道泉溪下流注入淅河,流过河东村再往东到不远的河口村汇入南来的淇河,形成两河交汇的奇观。
当日上午演出点,就选在淅河边石门寺大队王家庄村的谷场上。由于青壮年们都上地“抓革命,促生产”了,观众主要是老年人、孩子和学生,但我们演节目不走样,演得照样是十分认真!
下午我们顺路在洪泉大队的南沟村演出,晚上的演出,是在我的家乡联庄大队。
我大队自然村本来就多,再加上周边村过来好多群众,使台下观众越积越多,潮水般涌来涌去。台上,同学们倍受鼓舞,士气大增,歌舞表演整齐划一,豫剧唱腔圆润优美。声美,戏美,青春美,台下“噼噼啪啪”的掌声“喝彩”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赵太启(右)与张根喜(左)合影】
尤其是赵太启、张根喜同学的相声表演,精彩得更是掌声不停。还是太启同学演《春风杨柳》中“浇油烧麦田”那场戏,他动作,眼神,走步,十分精准,把反面人物“牛三”的恐惧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完胜专业演员,受到极好评价!
最后一天晚上的演出,是在小庄村。负责“接待”的是大队妇女主任,简直太负责了。她不顾怀孕行走已很不方便,从乐队凳子,后台桌椅,到夜饭的安排,都有她的身影,一直忙到夜间结束。她无愧于毛泽东时代的好干部。
毕业前夕,我们又先后到郭家屯、土门、南园、西张等大队进行了友好演出,很好地完成了学校文艺宣传的历史使命!
“宣传队”,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能在故乡的土地上以小乐器讴歌大时代,讴歌文革路线,讴歌红旗渠精神,每每一想,也觉得挺青春,挺自豪的!
岁月难留记忆在,
时尚易逝风格存。
多么希望有机会读完本文的同行们,同伴们,类似经历者,或同时代者,能共同缅怀一下“宣传队”这特定时代的特别群体,追溯一下这段不平凡的历史和共有的青春,该多美啊!
注释:“药王顶席”的故事:村边姓越者买席,卖者跟随索钱,转弯人席无。问,村无越姓者。找至西殿,席被“药王”顶也,且屋顶缝透,众惊,慌凑钱给席者,后殿复。

【作者简介】:郝米拴,林州临淇镇堂上村人,部队转业至河北省邢钢搞调度工作。热爱文学和小提琴!目前在琴行搞小提琴教学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