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惹人思
作者:王金玉
数九寒冬,闲坐室内,窗外透来难得一缕阳光,有一种使人恹恹的痒痒的感觉。起身拉开四楼木窗,微风过,带来丝丝清香。俯视大伯家院落,疏疏落落的枯枝里,有一株腊梅傲然开放,金黄似蜡,散发着幽香。不禁让我想起元稹《三遣悲怀》诗中一句:“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悲从何来?睹花思人,思念的正是这株腊梅的主人,我的亲堂二哥。
祖上留下两间屋子,一间是我家,另一间便是大伯家。两屋前有好大一片地,捞一沟一分为二,我家这块成了菜园子,大伯家那块种的是花草树木,每日精心盘弄的便是我的堂二哥了。
二哥大我八岁,性格温和,宽以待人。一生“一个坚持”“一个爱好”:坚持冬泳,喜弄花草树木。
二哥当时在灯泡厂上班,逢星期天,他不是带着正上小学的我和他的弟弟王建去爬山挖树和草做盆景,就是带我们去市场买花和树苗。上世纪70年代,一株树苗也就两分、五分、一角钱。但是那个赶场天,二哥看中了一株腊梅,半米来高,被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包住带泥的根。卖的人赞他的腊梅好栽培,耐荫、耐寒、耐旱,窗前屋后都可栽,花开金黄有香气。讨价还价后八角钱成交。二哥小心翼翼拿着腊梅,欣悦之情露于脸上,还破天荒给我们买了喜爱的零食。
回到家,二哥马上栽植在院落居中,我记忆中是三年后开的花。
关于花草,记忆犹新的还有一事:有一天一大早,二哥来我家,说昨晚有一朵昙花开了,但他没得见,好是遗憾。然后说,今晚会有两朵要开,叫我们全家吃完晚饭去他家看昙花开。那晚,我们都去了,大约八点来钟,第一朵渐渐开了,白花,黄蕊,清香之气可闻。二哥的喜悦仿佛就是自己在开一样。
可叹的是,人世间有些事情真是叫人参不透。二哥这人跟相熟的人很是说得来,然而面对相亲的女生却极“木讷”,直到30岁时,两人在两家父母压力下成婚,但婚后生活并不幸福,离异,又遭下岗,为了生计便到浴室值班。1996年年底一个晚上,二哥见浴室池里已无客人,便独自泡澡,谁知便死在池子里了。待有人发现,通知了大伯,但我们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二哥走后,也不知为什么,大伯在两屋间砌了石墙,一墙隔阂,两家人便少有往来了。
中年早去,归于尘土。唯有每年的腊月,腊梅花一开,令我一见而爱。然惹起对二哥惆怅的思念,又怎能不令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