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书有益)风云石马垭1933(之十九)
按:时光荏苒,有许多历史,已经消失在了硝烟和岁月中。但流逝并不代表忘记。守成匪易,而创业更难。坐享幸福,更当思先辈先烈。南充金宝石马垭,是新中国成立前西区革命胜地之一,这里有血有歌、有泪有成。在尊重事实基础上,试图逐步展现真实历史。每期刊发三千字,且待我娓娓道来……此为第十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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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党徒是国民党队伍的重要组成力量,这支队伍年轻人居多,活动性强,是刺探情报的一把好手。易维精根据分布在各乡的青年党徒密报,逮捕了大批共产党员。其中,就有一些共产党员在威胁下,叛变组织,供出了其他人。西区共产党及游击队的情况,已经基本被易维精掌握。
易维精向杨森汇报后,杨森立即令第六混成旅刘治国的两个团、第三混成旅杨汉域的文济川营、第四混成旅高德周的第十二团漆忠山营以及南充保卫团全部人马,配合田颂尧的蔡海洲旅、李家钰的陈绍堂旅和西充的公安队,共同对西区进行大清剿。各乡团总也带领团丁,四处搜捕共产党员和赤色群众。
石马垭的赵元亨终究是没有看准曾经的“亲家”赵吉安。在大规模的敌人反扑下,赵吉安的儿子为了获得上级赏识,果断把石马垭共产党的事情,一五一十、甚至添油加醋举报了。
为了这事,赵元亨亲自到赵吉安家,两人最后大吵了一架。
“算起来,我们是亲家。现在你不认我这亲家也没关系。但是,一笔难写两个'赵’字,打远处说,我们几十百把年前也是同一个老祖宗,你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为啥要下此死手?”赵元亨质问赵吉安,语气里面带着愤怒。
赵吉安也不甘示弱:“过年的时候我就给你讲过,跟共产党混没得好处。你弄死不听,以为我在害你。现在国民党杀过来了,你女儿是共产党,我儿子是青年党,我们各为其主。你既然愿意帮共产党做事,就要允许我帮国民党做事。你管不到我!”
赵元亨说:“老弟啊!共产党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你那国民党迟早完蛋,是秋后的蚂蚱,活不长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共产党这边宽宏大量,不得计较过去。”
赵吉安更加生气:“你说共产党宽宏大量?你去看看我家的秧田,里面全是石头瓦块,还扯了我不少秧苗。你以为我不晓得是你们共产党那几个人干的?看着想拉我入伙、让我反悔不成,就毁坏我的庄稼和财产。你再看窑上贴的标语,写的啥'你走得多,你跑得快,共产党来了杀你的脑袋’,这明摆着是在威胁我的人身安全。现在是你们共产党要把我往死里逼、往死里整,就不要怪我报复!我不动手,啥时候遭你们整死了都不晓得!”
“我们石马垭赵家人,非他妈要自相残杀么?”
“你要鼓倒(故意)逼我,我也没得办法。我他妈如果不把你们一伙供出来,他们就会往死处整我两爷子。不要把你自己说得好高尚,如果我换你,你做的可能比我还绝!何富章、何坤举、文锡和这些人,不都是你们下死手整死的?”
事情发展到最后,这两人再也顾不得家规家法,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日娘骂老子”满口粗话对骂,最终不欢而散。
各种努力,终究还是于事无补。易维精接到了赵模的举报信,就报告了杨森。只间隔了一天,就有不少陌生人出入石马垭,那是国民党的便衣。
1933年5月27日,即民国22年5月初4,这是癸酉年端午节的前一天,整个石马垭的空气紧张得如同炙烤在烈火旁的炸药般一触即发。国民党利用第二天家人团聚的机会,开始下手抓人了。
半夜,突然在马滚岩上出现了一列火把,少说也有百余,明晃晃的顺着董家沟两侧小道溜下来,分散到了石马垭各处院落、各处房屋。在赵吉安父子的带领下,石马垭各处要道,短时间内全部被敌人严控把守。
在马滚岩山顶上负责放哨的赵奎周见状,马上飞一般地跑下山来,尽最大的努力,通风报信。
几乎就是同时,“开门!开门!”的呵斥声突然响起,非常刺耳,此起彼伏。瞬间,就有了犬吠声、鸡鸣声、猪叫声,纷纷杂杂,间杂着“嘭嘭嘭”的砸门声、锅碗瓢盆等器具的碎裂声,各类家具的挪动声,老人、孩子、女人惊得直哭直骂,男人则四散奔逃。
敌人哪顾得了这些,一脚踹开门,立即就进屋搜查,敢反抗、敢骂人就暴打。这次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找人。一番翻箱倒柜,屋里屋外、院内院外、屋梁上下,甚至连水沟、水缸、柜子、粪池、晒垫卷、龙孔等觉得可以藏人的地方,全部都挨着搜了好几遍。
赵永奎的屋后有一座清代早期古墓,墓门裂开了一角。情急之下,赵永奎从缝隙挤进去,掀开棺材盖子,把已经腐朽得差不多的尸骨排到一边,钻进去把棺材盖好。本以为藏得十分隐蔽,结果还是被搜了出来。
其中一队人马,在赵模的带领下,直扑赵全英家。赵元亨听见动静,出门探视,发现来人已经十分逼近,完全来不及通知家里人,只得一头扎进屋后的树丛里,顺着山坡逃到山上。赵全英则不幸被捕。赵吉安带人马上去捉赵吉周,因赵吉周提前一天到姐姐家串门去了,未被捉到。
游击队员赵朝阳被从晒垫卷里面拖出来,敌人赫然发现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菜刀试图自卫,当场就用长矛捅死,现场惨不忍睹。
折腾到黎明,大多数共产党和赤色群众都遭遇了非人的待遇,要么因为激烈反抗被现场处死,要么就被反剪双手束缚得严严实实。赵全英和无数的赤色群众被押送到金宝场川主宫关押。不到大半天时间,从金宝各地抓来的共产党员和赤色群众把川主宫所有房间全部关满了。叫骂声、呻吟声、呼喊声、求饶声,声嘶力竭,此起彼伏。
赵吉安、赵模两爷子给领队的营长漆忠山汇报说:“我们石马垭是共党巢穴。凡是从石马垭捉来的,只有漏网之鱼、没得错抓之人,你拿起机枪随便乱剿(射杀),都没得错。”
漆忠山见到大半天时间竟然捉来了这么多人,不免心生怀疑:“这都是些黄泥巴脚杆,哪像共产党?”
易维精感觉到事关重大,妄图从年轻的赵全英处打开突破口,从她口中搞到共产党组织及游击队的情况。他亲自审问赵全英,责令士兵将其从房间里面提出来,双手捆绑,吊在树上。在她旁边摆上了皮鞭、棍棒、刀子等刑具,用以威胁。
易维精厉声问:“赵全英!你是不是共产党?”
赵全英沉默。
易维精又问:“石马垭的人都招认了你是共产党,你认不认都没得关系。说!还有哪些人加入了共产党?哪些人加入了游击队?哪些人加入了农会?哪些人加入了妇女会?”
赵全英还是沉默。
“说了就没得事,我马上把你放了。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你到底说不说!”易维精凑到了赵全英的鼻子跟前。
“呸”的一声,易维精觉得眉心一凉,用手一抹,却是赵全英的口水。当场气急败坏:“给我打!”
早守在旁边待命的士兵马上动手,皮鞭如同毒蛇一般,立刻在赵全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紫色的血印,鲜血从衣服里渗透出来。疼得赵全英下意识地发出惨叫,但还是一字不说。
易维精感觉到普通的鞭打似乎不够凑效,就换了一招狠毒的方法。他下令士兵把赵全英从树上接下来,在板凳上放平,死死地按住后,往她鼻孔里灌辣椒水。
暗红的辣椒水,混杂着清楚可见的辣椒种子颗粒,像是火焰一样,从鼻孔里挤进赵全英的气管、肺部,她被呛得眼泪直流,不断咳嗽、呕吐,手脚不断挣扎。
易维精示意士兵停下来:“赵全英啊,你简直太惨了!完全没得必要遭这些罪嘛!你现在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啊!”
赵全英终于从鼻子里面挤出来一个字:“滚!”
气急败坏的易维精想到了一招更狠毒的方法。他右手一挥:“把人给我带过来!”大家往那个方向看去,不仅倒吸一口凉气,那人却是赵全英的母亲赵青氏。
母女相见,四目相对,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易维精说:“老太婆,你说一下,哪些人是共产党?”
赵全英对母亲说:“妈,你不要怕她们。这些人都是纸老虎,迟早完蛋。妈,你要坚强些!你从来没有参加过共产党的活动,也根本不晓得哪些人是共产党。”
易维精说:“老太婆,你来劝一劝你这女子,只要说出来哪些是共产党,我们就不打她了。马上把你们两娘母安全送回去。我说话算数!”
青氏哭着对赵全英说:“娃儿哎,你受苦了哦!我都是老年人了,打死我也没得啥……”
话还没说完,鞭子就无情地落在了她身上。赵全英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到如此折磨,十分不忍,大骂道:“你狗日的有本事就打我,不关我妈的事,她啥都不晓得!打老太婆算啥子东西!不准伤害我妈,所有事情都和她没关系,都是我做的!大不了打死我!”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期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