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暴君康茂德：站在十字路口的角斗士皇帝|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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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看过好莱坞大片《角斗士》的观众，都会为其宏大的战争场面和激荡的故事情节所震撼，也一定会对名演员罗素·克劳饰演的主角马克西姆斯的悲剧命运产生共鸣。
确实，让一名保家卫国的帝国大将沦落到为报仇而忍辱求生的低贱角斗士，如此巨大的反差足以吸引观众的猎奇眼光，自然而然地，引起电影中所有恶行发生的罪魁祸首——罗马皇帝康茂德，也就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演员罗素·克劳饰演的《角斗士》主角马克西姆斯
诚然电影为其勾画出一幅暴君形象是为了情节需要，并不一定符合真实历史；但现实中不少电视节目和书刊杂志也同样认定，康茂德的暴君言行完全名符其实，这就让广大观众形成了思维定势，以为康茂德真的犯了电影中弑父篡位的罪行。
然而事实上，这位在宣传中仅次于尼禄的罗马第二大暴君，却比电影中有着更复杂的人性和更精彩的阅历，绝不是以上非黑即白的刻板脸谱所能涵盖的。
少年康茂德
康茂德全名卢西乌斯·奥勒留斯·康茂德·安东尼努斯，公元161年出生于帝都罗马。他是罗马帝国历史上的第17位皇帝，也是第一位出生于至尊皇宫中的罗马元首。
其父马库斯·奥勒留斯乃是所有罗马帝王中的品德最高洁者，素以“哲学家皇帝”的名号著称于世；其母小福斯提娜则是上一任皇帝安东尼·庇乌斯之女。
康茂德实为马库斯·奥勒留斯夫妇唯一存活的男性子嗣，因此他不仅自出生起就富贵至极，而且也不受东方国家中普遍存在的残酷皇位争夺影响。
｜青年时期康茂德（德国科隆罗马-日耳曼博物馆）
事实上，早在公元175年6月7日，14岁的康茂德就已经被马库斯·奥勒留斯赐予宽边托伽［1］，同时被带到多瑙河前线宣布为军队统帅，这就意味着他成为了与父皇一样的帝国共治者。
所以他根本不用像电影中饰演的那样，为了登上帝位费尽心机甚至于弑父篡逆，康茂德的继位完全是水到渠成的，并没有电影中非法篡位的争议。
｜《角斗士》电影中的康茂德（左）与马库斯·奥勒留斯（右）
同样与电影展现的忧郁阴森的皇储不同，历史上的青少年康茂德其实一直以普通的阳光大男孩形象示人。
我们从他留下的雕塑肖像和历史学家赫洛狄安的记载中都可看出，这位罗马史上有名的暴君长着一头浓郁的亚麻色卷发，眼睛大而有神有如闪电，鼻梁坚挺，身材健硕，显然继承了父亲年轻时的典型特征。
事实上，马库斯·奥勒留斯年轻时也一样的身强体壮，罗马历史学家、元老狄奥声称他曾身披盔甲在高速追逐中从马背上击杀逃窜的公野猪，可见其家学渊源。
｜根据其石膏雕塑复原的康茂德真实形象
康茂德的文学素养也绝非人们印象中的那样浅薄，马库斯·奥勒留斯曾遍寻名师来对皇储因材施教，尽管有些持敌对立场的古代传记作品极力将其抹黑为一个天性残忍愚钝又朽木难雕的蠢材，但与其同时代的狄奥与赫洛狄安都认为未来的皇帝不仅没有上述缺陷，相反他却表现得天姿聪颖，甚至比古代的先哲也丝毫不逊色。
倘若其父皇和麾下一干名臣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他进行规导，康茂德即使不能成为父亲那样的贤君圣主，也不至于在身后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
遗憾的是，公元180年3月17日马库斯·奥勒留斯过早地因感染瘟疫逝世，导致上述一切安排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转变。
远贤臣亲小人
身为刚刚过19岁且血气方刚的青年至尊，康茂德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年轻人试图摆脱长辈掌控以显示自命不凡的叛逆作风，也就是民间戏称的“中二”气质。
所有一切由其父皇生前安排的顾命大臣，都被其看作实现个人目标的拦路虎；至于从这些大臣口中说出的治理国策的良言，自然也被当作老头子们喋喋不休的废话而加以摒弃。
不仅如此，他还很快在身边聚齐了一帮“志趣”相同的狐朋狗友，后者成天在其耳边蛊惑撺掇，导致年轻又不受拘束的皇帝迅速腐化堕落，蜕变为只知耽于享乐的花花公子。
｜马库斯·奥勒留斯计划吞并但被康茂德放弃的两个重要北方行省（图中横线处）
事实上，康茂德在其父刚刚去世的时候，就试图结束马科曼尼战争返回温暖的意大利过冬，虽然一度为其姐夫兼辅政大臣庞培亚努斯劝阻，但后者终究无法抵挡皇帝妹夫坚持要回帝都的决心。
当年9月，罗马军团在新任皇帝的命令下撤出了已占领的波西米亚盆地，从而让马库斯·奥勒留斯控制上述战略要地的努力付诸东流［2］。康茂德自己倒是因打败日耳曼夸狄人而沾沾自喜，还发布敕令将当月换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一时期的年轻皇帝虽然不耐烦老臣们的说教，但他对父皇留下来的辅政班子仍然十分尊敬，也没有表现出有任何嗜杀倾向的暴虐爱好，真正促使其向暴君转变的契机要归罪于一次刺杀事件。
来自亲人的刺杀
在《角斗士》这部电影中，将皇帝的姐姐露西拉演绎为一位深明大义、忍辱负重的睿智公主，但在真实的历史上，她却恰恰是造成弟弟失控的头号罪魁祸首。
公元182年，这位皇帝最年长的姐妹在未曾事先知会其丈夫庞培亚努斯的情况下，授意她的两个情夫夸德拉图斯［3］和昆提亚努斯组织了针对其兄弟的刺杀阴谋，并由昆提亚努斯亲自担任刺客。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此次暗杀事件虽然影响深远，但其过程却近乎儿戏。昆提亚努斯选择埋伏在大竞技场的狭窄过道中，等康茂德进入即可动手。
这本应是他出其不意地绝好机会，但刺客却为了表达自己行为的正义和高尚，边抽出匕首边多嘴多舌地向目标喊道：“你看！这就是元老院送给你的礼物！”理所当然地，昆提亚努斯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皇帝侍卫抓住处决，主谋露西拉和夸德拉图斯则于事泄后很快步其后尘。
｜《角斗士》电影中的露西拉（左）和真实历史上的露西拉雕像（右）
露西拉组织此次刺杀的动机至今仍有争议，罗马历史学赫洛狄安将之归咎为皇室公主对弟媳克里斯庇娜享有皇后身份的嫉妒，不过刺客极力模仿一百多年前行刺卡里古拉凶手的举止显然表明其中带有更深层次的政治考量。
但无论如何争议，此次行刺事件对康茂德的心理打击无疑都是巨大的：身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不顾骨肉亲情悍然痛下杀手，完全颠覆了年轻皇帝自小从父皇处学到的友爱亲人的观念。
自此之后，康茂德就变得乖戾暴虐、事事猜忌，逐渐堕落为一个真正的暴君。
清洗元老院
行刺事件发生不久，康茂德即将凶手提到的元老院当作复仇的对象予以重点打击，许多本与暗杀事件并无关联的元老贵族一夕之间就因此大难临头。
根据狄奥的记载，身份显赫的执政官萨尔维乌斯·朱利安努斯、禁卫军长官之一的塔尔卢特尼乌斯·帕特尔努斯、马科曼尼战争时期的大将昆提利两兄弟都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决，甚至连他们的部分亲属也被株连。
｜罗马元老院
即使是那些未被认为参与阴谋的辅政老臣也无法躲开噩运：庞培亚努斯被迫放弃所有官职，从公共视野中彻底隐退；先帝时代的功勋名将佩蒂纳克斯与萨尔维乌斯的同名侄子朱利安努斯均从行省总督任上解职，并被勒令提前退休。
于是，当初那支被马库斯·奥勒留斯给予重望的辅政重臣班子，仅仅存在了2年时间即宣告烟消云散。
缺乏了老臣的管束，康茂德自然更加放飞自我，他那荒淫无道的恶名基本就是在此之后定型。
“角斗士”皇帝
从电影《角斗士》中可以看到，雷德利·斯科特将这位暴君塑造成玩弄权术的心机男孩，观看角斗表演只是他打发时间的休闲娱乐；但真实世界中的康茂德可没有丝毫对执政掌权的兴趣，其一生的追求都是针对享乐而言。
如果你能穿越回公元2世纪80年代，你就会惊奇地发现这位罗马皇帝是如何不务正业地在嬉戏消遣上玩出各色新花样来：他既能够正襟危坐地在奢华的剧院中与达官贵人一起欣赏希腊戏剧，也可以在私人宴席上放浪形骸地聚众赌博淫乱。
抹黑他的反对派声称康茂德一天要洗7、8次澡，而且经常在浴室中进餐；时常用各种手段故意折磨犯人；甚至还能模仿医生，用手术刀给病人施以放血疗法。
有一段时间他迷上了赛车竞技，私下里苦练驾车技巧，狄奥述称他亲眼见到皇帝还专门穿着车夫的绿色制服，突然在某一天午后驱使30匹马在2个小时内从他居住的郊外赶回罗马，因而猜测后者十分渴望在公开场合炫耀自己的驾车技术。
｜罗马人十分喜欢的赛车竞技
当然，在所有娱乐节目中，康茂德还是最喜欢角斗表演，这也是他被称为“角斗士皇帝”的主要原因。
狄奥与赫洛狄安都曾记载他们的皇帝经常莅临大竞技场，不仅仅是为了观看比赛，还试图亲自上场。
在他们的笔下，这位暴君会打扮成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模样，手拿木棍踩着狮子皮织造的地毯走入中心舞台，接受在场观众的敬意。
｜扮成赫拉克勒斯的康茂德雕像
最初，他还只是把目标限定在动物身上，比赛组织者也乐于向皇帝提供类似的服务。据说他曾用长矛刺杀过一头大象、用鱼叉刺破羚羊的头角，甚至徒手打死成千上万头野兽。
当然，绝大多数被他直接杀死的都是性情温顺的食草动物，倘若是危险的食肉猛兽或暴躁的大型厚皮兽必定会做防范措施。
比如老虎、河马或大象等，就会被奴仆们事先用渔网裹住束缚行动，借以让主人方便刺杀。不少观众都毫不吝惜地向表演杀死动物的帝国最高统治者致以最热烈的掌声，这也让后者更加兴奋，很快就将刺杀野兽升级为真正的角斗竞技。
｜康茂德在大竞技场参与角斗
按照狄奥等人的描述，康茂德上台竞技时会精挑细选最有名的角斗士武器，然后以右手拿盾、左手持剑的装备公开示人。
熟悉罗马角斗表演的读者应该知道，角斗士分为长盾剑斗士、长剑盔甲斗士、捕网三叉戟斗士等多种类型，而我们的皇帝显然最喜欢其中的长盾剑斗士。
当然，和电影《角斗士》刻画的一样，历史上这位暴君的搏击技巧似乎受到相当大的质疑，因为他的对手，往往都是并无角斗经验的摔跤手；即使偶有真正的角斗士出场，也都被发给木剑或木棒充当交手武器，不少角斗士还能巧妙地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提前向对手投降。
在这种人为制造的不公平或放水条件下，皇帝的竞技成绩自然是百战百胜，也因如此，这位暴君逢人便吹嘘自己为“天下第一剑斗士”、“一千名角斗士的征服者”。
比电影场面更刺激的是，康茂德不仅自己参加比赛，还要求他的侍卫近臣同样上阵搏杀，比如宫廷总管埃克雷图斯和禁卫军长官之一的拉伊图斯就经常被迫参与皇帝的游戏，有时候甚至连狄奥这些元老也无法避免。
｜罗马时代的角斗表演
或许读者们会嘲笑康茂德的作弊行为，但他绝非自吹自擂的水货。尽管近身肉搏技术并未受到真正的考验，他的射术倒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赫洛狄安称其从小师从最有才能的帕提亚弓箭手和摩尔标枪手，而且还能做到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曾经在飞驰的马背上用强弓将四散奔逃的鹿、狍子以及除了公牛以外的有角动物尽数射杀，也曾经在看台上抛掷标枪击杀熊、豹子和其它猛兽，甚至创下连续杀死100头狮子却不多浪费一支标枪的记录。
｜康茂德射死企图扑向犯人的豹子
这些被杀猛兽全都被弓箭标枪刺中了颈部或心脏等致命部位，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伤痕。在竞技场的一次执行死刑的过程中，刽子手打开了关着一只豹子的笼子，让后者以惊人的速度抓住了一个死刑犯。
就在观众以为此人在劫难逃的时候，康茂德自包厢中立即向飞扑的猛兽投掷出一支标枪，从正面射中了这只即将张嘴咬人的豹子，瞬间将之杀死，从而救下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死刑犯。
事后，人们检查被击倒大猫的尸体，发现标枪的尖端正已深深地刺入了豹子的牙床。正因如此，虽然包括狄奥在内的元老们对他们皇帝的搏击不屑一顾，却无人怀疑后者射术的准确与精度。
奸臣当道
毫无疑问，由于将时间全部挥霍于享乐上，康茂德自然只能将国务大权委托他人，禁卫军长官提吉狄乌斯·佩伦尼斯成为第一位总揽国政的皇帝代理。
此人发迹于马库斯·奥勒留斯后期，曾于地方总督任上圆满完成筹措军需补给的任务，因而被提拔为禁卫军长官之一，成为帕特尔努斯的同僚。
公元182年后者被处死后，他即成为唯一的禁卫军指挥官。
｜Capitoline博物馆的康茂德胸像
佩伦尼斯曾为了高升目的而向皇帝罗织了帕特尔努斯的莫须有罪名，但除此之外，他基本上尚算一位有操守有才干的管理者。
在其代理皇帝执政期间（公元182-185年），佩伦尼斯很好地沿袭了先帝时代的政策，既充盈了因战争和瘟疫亏空严重的国库，又能平稳地协调中央与地方的权力平衡。
他还积极支持各行省针对蛮族侵袭的坚决反击，罗马军团得以先后在达西亚、萨尔马提亚和不列颠打败了敌人。
然而，佩伦尼斯为了提高军事效率而草率地撤换了不少不列颠行省中尸位素餐的元老，代之以次一等的骑士，此举让不少元老院成员与之交恶；而他约束纪律的命令又招制了士兵的不满。
更糟糕的是，上潘诺尼亚总督普洛提亚努斯［4］以拥立禁卫军长官为借口，欲行驱逐皇帝的僭越之举，也让康茂德质疑起代理人的忠诚。
于是，当公元185年1500名不列颠士兵长途跋涉来到罗马，并向皇帝诬告禁卫军长官犯上作乱时，对后者失去信任的康茂德当即把代理人一家交给士兵们处理，佩伦尼斯就这样悲惨地死在骄兵手上。
｜经典的罗马禁卫军复原
康茂德的第二任代理者是出身被释奴的宫廷总管克里安德。与被冤杀的佩伦尼斯相比，此人才是为非作歹的真正恶徒。所有记载康茂德一朝历史的著述全都立场一致地指出，克里安德性格卑劣、人品龌龊。
为了聚敛财富，他不断卖官鬻爵，将执政官、地方总督、军团副将等重要岗位卖给许多卑微不名的小人物。
在最黑暗的一段时期，罗马城一年之内竟然出现了12位执政官。被视为皇帝心腹的禁卫军长官则更是轮换如便饭，其中最短的一位只做了6个小时。许多正直的人物都因他的排挤而遭受免职、迫害乃至杀身之祸，就连皇帝的妹夫都不能幸免。克里安德的肆意妄为终于引起了罗马各阶层的一致反抗。
公元190年，克里安德在一次人为哄抬粮价以搜刮财富的事件中触怒大众，导致爆发一场得到包括禁卫军步兵、城防大队在内的所有军警系统支持的暴乱。克里安德派去镇压暴动的精锐骑兵无法制止敌对分子的行为，反而被后者狼狈得驱赶出城。
最后，众叛亲离的克里安德才在康茂德迫于形势的命令下被处以死刑，结束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
暴君死后
显而易见，康茂德冤杀佩伦尼斯以及放纵克里安德的做法让他在公民中的声望大受影响；而其无视规劝、一意孤行从事被视为低贱行业的角斗表演，又招致了心腹们的反感。
特别是他强迫禁卫军长官拉伊图斯［5］等人参与游戏的命令，已经完全把这些翻脸无情的小人彻底得罪。
事实上，康茂德的反对派早已针对其主精心布置了一系列谋划，并且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拉伊图斯和埃克雷图斯暗中收买或调开宫廷侍卫以便行动；康茂德最宠爱的侍妾马尔西娅负责向他们通风报信；功勋卓著的元老佩蒂纳克斯则是幕后最大的指使者与领导人，一嗣暴君死去即可迅速继位。
就连动手的日期都被精挑细选在一年之末。在如此严密有序的安排下，康茂德自然在劫难逃。
公元192年12月31日，这位出身尊贵的皇帝先是在洗浴后饮用了马尔西娅送来的毒酒后中毒，随之又遭到凶手们害怕行迹败露而派来的摔跤手纳尔西苏斯重击，最终被掐死于自己的御座上，年仅31岁。
｜密谋康茂德的主犯佩蒂纳克斯，在位不足三个月即被杀
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这名暴君的身后故事与他的生前行径一样精彩。
行凶者将康茂德的尸体运出罗马城，粗糙地安放在乡下一直不曾埋葬，直到佩蒂纳克斯继位后才得以草草入土。
在此期间，他的雕塑被推翻、名字被除忆，甚至一些偏激的元老宣称要将其尸体找出来游街示众。然而到了塞维鲁当政后，他又在后者的政治宣传中被奉为神灵，当初对其谩骂毁谤的元老多数遭到塞维鲁贬斥，可谓讽刺至极。
当然，塞维鲁王朝及其后继诸帝对康茂德的神化仅仅出于政治目的，并不影响他在民间传说中直落谷底的声誉，历代不少知名学者都对其大加鞭笞。
直到如今，《角斗士》电影还在暴君之死一幕中极力向观众灌输暴政结束、福祉到来的概念。
确实，盖棺而论，这位角斗士皇帝绝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们也要看到，在他执政的12年间，尽管祸害了周围的无数高官臣隶，康茂德并未让帝国遭受到什么严重的打击。
除了无法避免的瘟疫大火等天灾，绝大多数罗马公民从未被人祸殃及；相反，这位暴君的被杀却导致了帝国长达5年的内战，更是此后三世纪危机爆发的预演。
倘若从上述角度出发，我们倒更像看到，罗马帝国在摆脱了这样一位暴君的桎梏后，戏剧性地走上了衰亡的歧路。
《角斗士》电影中的禁卫军长官昆图斯，其原型很可能就是拉伊图斯
顺带一提，尽管雷德利·斯科特虚构了一个康茂德害人终害己的故事，但在真实的历史上，却反而是谋杀角斗士皇帝的凶手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主谋佩蒂纳克斯看似得偿所愿，却在位不到3个月即被逼宫的禁卫军士兵所杀，首级被耀武扬威的后者砍下来插在长矛上带回军营；埃克雷图斯则在此过程中一起被杀；直接主导康茂德惨死的拉伊图斯一生朝三暮四，不仅坐视麾下士兵虐杀佩蒂纳克斯，还在其死后将皇位史无前例地拍卖给朱利安努斯，最终在又一次暗中勾结塞维鲁时被朱利安努斯处死，背叛主子的侍妾马尔西娅也一并被杀。
几人中最惨的是摔跤手纳尔西苏斯，甚至被塞维鲁扔进斗兽场喂了狮子。
诚可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1. 罗马贵族仪式，被授予宽边托伽意味着已拥有元老身份。
2.马科曼尼战争后期马库斯·奥勒留斯下令军团占领位于今波西米亚和匈牙利东部的中欧腹地，以缩短过于漫长且不易防御的多瑙河防线，倘若此计划实现，罗马帝国的中欧边界将依托厄尔士-苏台德-喀尔巴阡山脉一线分布，防务战略比起多瑙河将大为改善。
3.夸德拉图斯，全名马库斯·乌米狄乌斯·夸德拉图斯，是马库斯·奥勒留斯妹妹安妮娅·科妮菲西娅的继子；昆提亚努斯，全名提比略·克劳狄·庞培亚努斯·昆提亚努斯，露西拉丈夫庞培亚努斯的侄子。
4.科内利乌斯·菲利克斯·普洛提亚努斯，公元184-185年的上潘诺尼亚驻军副将，领该行省总督职衔，因阴谋反对康茂德被杀，并被从铭文上移除姓名。
5.昆图斯·埃米利乌斯·拉伊图斯，康茂德时期的最后一任禁卫军长官，参与谋杀康茂德的阴谋，随后制造了罗马史上拍卖皇位的最大丑闻，最后因暗中勾结塞维鲁而为买卖帝位上台的朱利安努斯所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