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此柳彼柳,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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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抹晚霞已从天边消失,风中仍透着丝丝寒意,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来车往均是行色匆匆。带着一身疲乏,裹着一路风尘,前行的脚步略显沉重。偶一抬头,不远处一排柳树正临风起舞,鼓起的嫩芽清晰可见,不由眼前一亮,心境别样温暖。
儿时,屋后的河沿边长着一排柳树,家人谓之平条柳。每到春天,万物尚在沉睡,它们便最先感知春的讯息,率先鼓出了黄色的嫩芽。春日融融,阳光朗照,树上的柳叶疯长,不过几日功夫,便从鹅黄到嫩绿,再到翠绿,摇曳出一派春色。到了夏天,河边更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夏日的傍晚,常常是姐妹几个,先是坐在码头的石块上泼水嬉戏,随即便扯着柳条将全身浸泡水中,说不出的清凉。记得有一次,我手中的柳条不慎滑落,整个人儿平躺在水中。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落水了,只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来到了别样的世界。大姐一把抓住我,一下将我拎起,这才恍恍惚惚又回到了现实。
平条柳不仅宜作观赏也很实用。闲暇时,父亲常会抱回一捆柳条,坐在屋前树荫下编织。看着一根根柳条在父亲的指尖缠来绕去,一会儿便成了结实耐用的篮子呀筐呀啥的,我便觉得是个奇迹,常常呆愣愣的一看就是半天。父亲见我入迷的样子,便挑那些细的枝条,给我编了个长方体的小盒子。我如获至宝,忙将平日里收集的各式珠子、小沙包之类的一股脑儿装进去,这便是我的百宝匣了。
中学时,校园操场东侧有一方池塘,四周杨柳依依。傍晚时分,喜欢在池塘边徘徊。柳枝浓密,在柳树下行走,如穿过堆烟砌玉的重重帘幕。那些柳树该有些年岁了,树根部已有一合抱粗,我不会爬树,却可以借助柳树的枝丫攀得很高。居高远眺,四周景物尽收眼底,清风拂面,顿觉心旷神怡。有一次,斜倚在柳枝间,看满树嫩绿的叶子在夕阳的余晖中微笑,竟突发奇想:如果真有来世,就做一株柳吧,临水照镜,看水波荡漾,听枝头虫吟鸟鸣,岂不悠哉乐哉!
年岁渐长,足迹渐远,所到之地,随处可见柳树那婀娜的身姿。“无心插柳柳成荫”,随手插下几根柳条,三年五载便生机盎然,成为一方风景。“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咏柳的诗句千古传唱,哪怕足不出户,光是读着这些句子,柳的形象便会跃然纸上,脑海里顿会浮现出一幅幅唯美的图画。
柳,适于霸陵的送别。折柳相送,细细想来绝不会仅仅因为“柳”与“留”谐音,风中的柳枝,忽高忽低,忽左忽右,舞姿翩跹,那是离人飘忽的情绪。“折得杨柳寄与,丝丝都是愁肠”,柳枝绵长似才子的寸寸柔肠,飞絮蒙蒙如佳人的盈盈粉泪;“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微雨中的柳绿得清新,更衬出心中的不舍;“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无声的柳,却无端地触动了离人的愁思……年年岁岁离别苦,岁岁年年柳色新,折柳、挽留,此时无声胜有声。
河岸边若少了柳树的掩映,便会少了灵性和诗意;春日里若少了柳树的衬托,便会少了灵动和飘逸;生活中若少了柳树的陪伴,便会少了鲜活和生动。柳是一帧帧美妙的风景,是一段段铭刻的记忆。这样想着,恍惚间,柳正眨着黄绿眉眼,盈盈向我走来……
作者简介
李奇,女,江苏盐城人,文学爱好者。追求简单的美好,喜欢用清新朴实的文字叙写生活中的所思所感,作品散见于报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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