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小译|没有人知道怎么处置药品,而不是那些嗑药的人
《药品二论》
我只想问两个问题。显然,没有人知道怎么处置药品,而不是那些嗑药的人。但是也没有人知道如何谈论药品。一些人谈到了不那么难以描述的快乐,但是预设了药品。另一些人使用了非常一般的,外在的因果性(causalité)来解释药品(如社会学考察,传播和不可传播性,请您的状况等等)。第一个问题是:药品是否有特殊的因果性,我们是否能探索这个方向?
特殊并不意味着“形而上学的”或独一无二的科学(如化学)的因果性。它不是一个一切其他东西都依赖于它,将它作为一个动因的基础结构。它意味着图绘出药品集合(ensemble-drogue)领域或轮廓。我用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作为例子:即精神分析。无论我们怎么反对精神分析,还是会有如下事实:它试图确立一个维度的特殊的因果性,不仅包括神经官能症,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心理形态和心理产品(如梦、神话等等)。简言之,通过说明欲望如何带来了一整套记忆痕迹和感受,它追溯到其特殊的因果性。问题并不在于这种特殊的因果性是否正确。关键在于搜索这种因果性,通过这种因果性,精神分析让我们避免了寻常的看法,即便这样只会陷入到其他的神秘化体系当中。在药品现象面前的精神分析足以说明那种药品拥有完全不同的因果性。但我的问题是:我们似乎否能思考一种特殊的药品的因果性,在那个方向上思考?例如,对于药品,有某种独一无二的东西,在其中,欲望直接覆盖感知体系。这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所谓“感知”,既有内感知,也有外感知,尤其是时空感知。药品类型的区别是次要的,它从属于这个体系。似于对我来说,有一点时间,研究向这样一个方向前进:法国的米肖(Michaux),还有其他方式,如美国的垮掉的一代,更不用说卡斯塔尼达(Casteneda)等等。他们想知道药品如何提升速度,改变速度,改变感知的界域,形式和运动,还有微感知,分子层面上的感知,超人或亚人时间等等。是的,欲望如何直接进入感知,直接覆盖感知(导致药品的消除性别的现象)。
这个视角可以帮助我们发现与更一般的外部因果性的关联,而不会有所损耗。于是,感知的角色,在当代社会体系下的感知的诱惑,让菲尔·格拉斯(Phil Glass)说道,药品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改变感知上的问题,即便对不嗑药的人来说也是如此。这个观点会导致更重视化学研究的价值,而不会让其蜕变为一个“科学”概念。如果真的有一些人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即研究这种自动的欲望感知 体系,今天它为什么部分被抛弃了?尤其是在法国?关于药品的话语,关于嗑药和不嗑药的哈鱼,关于作为使用者的医生的话语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混淆。或者说,这是否是错误的印象?是否不再需要研究其特殊的因果性?我十分看重的特殊因果性的观念是一个中立的观念,即既可用于药品试用也可用于治疗的观念。
第二个问题是:我们如何考察药品的“拐点”,我们如何决定在什么时候会发生这个拐点?这个拐点是否会很快发生?而诸如失败、灾难这样的材料是否是药品-平台上的一个必要部分?这就像一个“拐角”运动。嗑药者创造了积极的逃逸线。但这些线条蜷曲着,开始在黑洞中旋转,每一个嗑药者都处在自己的洞穴里,无论是集体嗑药还是个体嗑药,就像长春花一样。沮丧而不是失效。加塔利这样来谈它们。在嗑药的基础上,通过幻象、谵妄、错误感知、幻想、妄想波,微感知逐渐被覆盖了。阿尔托、米肖、伯勒斯,他们都知道他们所说的东西,他们憎恨“错误的感知”,“坏的感觉”,对他们来说,错误的感知既是一个背叛,也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在那里,所有的控制都消除了,卑贱的依赖体系开始了,他们依赖于产品,依赖于撞击,依赖于幻想的产物,依赖于药品商等等。两件事情必须抽象地分开:生命实验的维度,以及死亡实验的维度。一旦任何尝试抓住了你,掌控给了你,生命实验就开始了,建立了越来越多的联系,让你向各种联系敞开。
这种类型的实验会导致自我毁灭。它可以用同伴或初阶产品来取代:烟草、酒精、药品。只要这种破坏性的流不会反噬自身,而是与其他的流合并,无论其有多危险,这都不是自杀。恰恰相反,倘若一切事物都还原为这股流,才会发生自杀:“我的”撞击,“我的”幻觉,“我的”镜子。这是连接的反面,这是有组织的断连。与服务于多个主题和活动的“主旨”不同,这是单纯,扁平的发展,就像原型的设定,嗑药只是为了嗑药。这就会导致愚蠢的自杀。这是一根单线,它的各个部分跟随着不断改变的韵律:“我不喝了——我又开始喝了”,“我不嗑药了——现在我又开始嗑药”。巴特松(Bateson)已经说明“我不喝了”何以就是酗酒的一部分,因为其明显的证据是这个人现在会开始另一场豪饮。嗑药上瘾者总是停止嗑药,因为这证明了他能够嗑更多的药。在这个意义上,上瘾始终就额是解毒。一切事物都可以还原为带有两个选项的阴沉的自杀线,即连接的对立面和多元交织的线条。自恋、极权主义、讹诈、毒液——只有神经官能症相当的嗑药上瘾者才会怼天怼地,扩散他们的病态,给世界强加他们的状态(突然,精神分析似乎就是一种温性的药品)。为什么以及何以是这种经验,即便当它自我毁灭时,仍然富有勃勃生机,变成一种一般化的死亡活动,单线条的依赖性?它是否可以避免?如果有一个准确的点,那么治疗就可以从中介入。
或许我的两个问题汇集在一起了。在药品的特殊因果性的层面上,我们才能理解药品变得如此糟糕,并改变了它们自己的因果性。再说一遍,欲望直接介入了感知,这是一件非常奇怪,非常壮丽的事情,是一片未知的大陆。但是幻象、错误的感知、妄想的波动、以及一长串依赖性——它们都太多熟悉,即便它们在上瘾者那里不断重复上演,上瘾者将自己作为实验品,堪称现代世界的骑士,或者一个败坏意识的普遍的供养者。从一个到另一个,会经历些什么?嗑药上瘾者是否会用新的欲望-感知体系的经历来获得他们的优势,或者单纯是讹诈他们自己?两个问题在什么地方汇聚在一起?我有印象,没有一个过程是现在才出现的,还没有做出很好的研究。研究。当然,要做的工作不仅仅是回答这两个问题,而是没有一个人能在当下理解它会在什么地方。那些知道这个问题的人,上瘾者或医生,因为他们自己或因为他人,似乎都放弃了他们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