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刘修銮:民国旧事之三 一桩大案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50】

民国旧事之三一桩大案

河南邓州      刘修銮

我爷有五个儿子和一个闺女,要按亲兄妹来排，闺女排在第二。但那时候，男孩却是按叔伯堂兄弟，一共十三个排在一起,所以风志我叫伯,凤岐我叫四伯,凤禄叫六伯,我父亲凤儒排在老十，凤桐排在十二，我叫小大,闺女我叫姑姑。

我姑十八岁出嫁到程集,有两个儿子道兰和道普。大约在民国二十年（1932年）左右,道兰他伯们有个闺女十七岁,秋天一个人在地里做农活，被同村一个恶少强奸了。闺女回家一说,他爹妈又气又恨,想到这恶少家论理,因为恶少家有钱人多势重，“文打官司武斗殴”都不是人家对手,不但对人家没办法,又把女被强奸丑事张杨开了。自忍了吧,实在忍不下去,老俩哭哭啼啼，无计可施。

这女孩有两个哥哥都二十多岁，气血方刚，见妹妹被欺负，父母痛心哭泣，心里不愤，他两个找到道兰商量下暗地惩罚这个恶少，当时道兰刚二十岁，对此事也心中不愤，便答应了两个哥哥的请求，他们暗地跟踪恶少。

一天夜晚，这个恶少出村不知有啥事，他们三人追随出村，在一个辟静处，他们有两人抓住恶少控制双手，一人把准备好的干石灰粉，揉进恶少两只眼里。恶少疼的像杀猪般的哭叫，惊动村中的人来把他领回去，他家里人急忙为他冲洗眼睛，已经晚了，两眼已经无视力。恶少忍痛讲述他遭遇的情况，他家里人就猜到是他糟蹋姑娘遭到的报复。他们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很快找人写了状纸，告到邓县县衙，衙门当即派人把女的两个哥哥抓进县衙，关入大牢。那时候关进牢房的，要是没有钱财疏通，不死出来也是残废。这事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讲，是一桩天大的案件。

我姑怕道兰也被抓，就带着道兰回刘关庙娘家，见了哥弟们哭诉情况。她想到我姑父兄弟俩，都是老实巴脚的老好人，家庭又穷不能伸诉冤屈。两个侄儿关在牢里受刑熬难死活难定，越想越伤心，越哭越难受，引得我们全家也个个落泪。

此前我伯被选为保长，而他是医生，经常出诊，没有闲空跑政事，于是我六伯就替他应酬此事。我六伯喜欢拉扯，善于交友。当时县里派出的包我乡的衙门公差叫安道全，六伯和他交上朋友，他每次下乡就在我家喝酒吃饭。在一次闲谈中，得知邓县现任县长有个同窗结拜好友，叫赵子厚，是赵岗人，现任尉氏县县长。六伯知道赵子厚是村里凤平的亲外甥，何不借这个关系，帮他们一把，他劝我姑不要哭，我们替你想想办法。

六伯和大伯及诸兄弟商量说：“风平家里穷，经常断吃的。我们给他两担小麦（约一千多斤），给他几十块钢洋（银元），请他去找赵子厚到邓县说情，估计能解决此事。诸兄弟也都同意，于是他找到凤平讲明此事，凤平欣然答应。

凤平性格粗狂，说话咋咋呼呼的，人送外号“老判官”。老伴也不会过日子，常年总在缺吃的，这次能得到这么多小麦，非常高兴，他立即动身去尉氏县。

赵子厚见舅舅来了，很是亲热，下午先让他到浴室中冲洗身子洗澡。浴室里挂着长的毛巾是浴巾，短小一点的是洗脸毛巾，他不知道长毛巾是做什么用的，就用擦脸手巾擦洗身子。晚饭时厨师先端上一碗漱口水，他端起来当茶喝。赵子后厚急忙拦住说：“舅，那是漱口水。”他说：“我当是茶哩。”

吃过晚饭，赵子厚因为白天忙，没空和他闲谈，晚上坐下来问起家乡情况，凤平便把这件事详细说了一遍。并说：“你一定得帮忙。”赵子厚说：“晚点我问一下情况再说。”安排他睡了。第二天凤平就要叫他外甥跟着他一起回去，赵子厚说：“你先回去，我把县里事情安排一下就回去。”

又过一天，赵子厚回来，直接到邓县，县长热情接待了他。两个人闲谈一会，赵子厚提及程集这一案件，县长把详细情况作一介绍。赵子厚听后说：“要说是恶少欺负人在前，对方报复在后，下手虽有点重，造成他终生残疾。但他强奸一个女孩，催残了身心健康，且影响婚姻大事遗恨终生。现在乡村有些富家子弟，依仗权势横行乡里，欺压善良，不予打击，社会难得平安。这个案件牵扯我舅家姨婊兄弟，所以来过问一下。你再详细调查一下，酌情处理就是。”县长说：“既是这样，我明天复审，放他弟兄回去。”县长留赵子厚吃了午饭，下午就告辞回赵岗老家住一夜，第二天又回尉氏任上。这边邓县县长也把姑的两个侄儿放回家去，这个大案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