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大领导（一）

“孩儿他妈，我去服务大领导了，再说吧。”来旺匆忙按下电话，一路小跑溜进会所。

电话那头，月娥抱起哭闹的小毛解开纽扣。孩子安静地吃起了奶，月娥将手机放进兜底。

月亮爬过山坡，槐树枝上，几只老鸦子啄着干零零的果荚。

床边，大毛小毛打着微鼾，月娥一手拍着孩子，一手攥着手机，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梦里，来旺一身皮革，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把方向盘，驾驶一辆同样锃亮的小汽车，得意洋洋开到家门口。

月娥见状，刚想穿上新淘来的花汗衫，车子一声马达响，晃悠悠开远了。

月娥刚要喊住，蓦地看见来旺歪着身子，猴头猴脑的凑近副坐。副坐是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妇人，猩红的唇，高高凸起的胸，几片布遮住腰，露着大白腿。那张猩红的小嘴微闭着，向来旺凑近，凑近……

月娥刚要跑上去骂，腿一蹬，醒了。手机仍然黑着屏，月娥赌气朝枕头上一摔，蒙头睡去。

来旺正与牌友打牌，今晚运气不错，赢了几把，红光满面。

“来旺，最近交运了啊。”牌友大嘴道，“赢了这么多，今晚怎么也得请我们喝几盅！”

来旺不抬头看他，整了整手上的牌，扬眉道：“才开始，急什么！对3，走牌走牌，快点！”

牌友猴子胳膊肘碰了碰来旺，面向大嘴诡笑道：“何止是交运，是大大的桃花运咧！”

“别瞎说啊！”来旺合上牌往后倾，“看牌非君子！”

“那俊姐怎么脸上飞红的从你房里跑出来了。”猴子眨眼道。

“哎呦！什么时候的事！”大嘴将烂牌一扔，凑过身来，双眼发光，“旺子，好好说说！”

来旺知道大嘴嘴碎，什么事都兜不住，要让他瞎说了去，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索性把牌一合，钱一揣，搂着二人往大街上寻馆子去。

据来旺酒后说，俊姐原名叫乐俊俊，外省来的丫头，人长得好，不知怎地就成了某位大领导的情人，虽然小小年纪，大家畏惧大领导的权势，都称呼她俊姐。那天，大领导在来旺住处催要打点的钱，顺便洗了个澡，叫他给搓搓背，俊姐有什么事急着闯了进来，一见两个大男人裹着浴巾，光着膀子，羞红脸跑了。要说到这位大领导可厉害了，坊间传闻，上到市里、省里，下到街头巷尾田间地头没有不认识他的。

猴子表示不相信。

来旺哼了一声，乜斜眼，举起大拇指向上指指：“有次上头来人巡检，路上刮了大领导的车，大领导当场叫人把司机给打了，四级伤残，当场没人敢拦。上头查下来，毛事没有。那司机现在还医院躺着呢，猴子你二舅妈不是在市医院嘛，尽管去问问！要是我说谎，旺字倒过来写！”

猴子嘀嘀咕咕地说道：“倒是听说有个上级领导来视察，司机出车祸住院的。”

来旺得意地点头不住：“哈哈，我说的没错吧。”

大嘴听得津津有味，还要来旺再讲讲大人物的事迹。来旺一口闷下一杯酒，木愣愣地看着他，忽的把食指竖近唇边吹了口气：“别知道太多，大领导跟我熟才跟我透露这些，你们说出去坏了他的名声，他可什么都干得出来。打人都是轻的，叫人把你们给害了都没人敢查。”

大嘴一哆嗦，不再问，把眼前一块鸡腿肉夹到来旺餐盘里：“旺旺，不旺哥，有机会带我们见见大领导，提带提带我们，让我们也去大会所干干。你说我们这搓澡的，哪里有什么世面可见，啥时候能熬出头取上老婆啊？”

猴子一听说，也凑上来奉承奉承。

来旺咽下一块肉，打了酒嗝：“咱兄弟们谁跟谁啊，好说好说。”说罢头一垂，身一趴，呼噜呼噜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