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孤城·第八回
1月06日 不花
2019-1-06
小说接龙连载
月满孤城·第八回
作者：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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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回顾】 上回倾奇游侠说到“ 可若让中原饱学之士见了，只怕立刻便认出，这石头上刻的，不过是小篆的“子”字罢了，不过这“子”字刻的又细又长，加之右侧断痕，显见得这只是个偏旁，只是不知右边原先是个小字还是个亥字，亦或是个……瓜字……”
演播者：寻香艺文社 @倾奇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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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打的火热，中原却因为立储之争而闹的满城风雨，对劲敌的这次内讧丝毫不知。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不，不久之后西北边防重镇桓州城的元帅仆散健德就差人星夜奏报了一封急函，里边详细说明了这次草原诸部的争斗，不过非常可惜，和急函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告急的文书。
铁穆耳大汗一统漠北，并将客列亦惕诸部纳入麾下，这些新归附的部民本就盼着再次征战，以洗刷战败的耻辱，而不久又看到奇渥温部如此富裕，就是普通牧民也是赀财不虚，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些都是奇渥温部历次出征劫掠而来的，于是求战之心日甚一日。这日铁穆耳召开忽里台大会，商议征讨何处。
麾下左手大将囊加歹说，东面的大燕国主政中原百年，财宝堆积如山，我们不妨东征。
而右手大将速不呆则说，西面的康里国之前屡屡欺辱我们，我们现在兵马正盛，不正是应该报仇去吗？
两边吵吵嚷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大汗大手一挥：甚么东面西面的，东面西面一起打！于是点兵五万，亲率大军西征对付康里国。而征伐大燕的事，则委于第一智将孛日帖赤那，于是，进帐的时候还只是左手万户的孛日帖赤那，出帐的时候已经成了太师国王、东面都元帅。
原来，大汗询问众人：那汉人地面上，什么官最大？有个略通汉事的将军说，汉人文官里太师最大，武将里国王最大。大汗说：孛日帖赤那，你总帅东面兵马攻打燕狗，我封你为太师国王，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都是你最大，再加你东面都元帅，东征的事，你全部负责。于是招呼来帐后负责文书告谕的必闍赤，让其发布诏封文书：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大忙豁仑国大博格达大皇帝圣旨，管军底官人每根底，军人每根底，城子里达鲁花赤官人每根底，往来诸处使者每根底宣谕圣旨的有：
依着在先的体例，迤西、迤北诸王、那彦、拔都，不拣甚么根底每，肯与气力者，便添做了名份，俸钱比那更教多些者，便是俺的恩赐。有诏孛日帖赤那官人总管了东面军马，便着诸处营盘委付了有，宜添做名份。你每大札鲁忽赤衙门拟了有来。
大札鲁忽赤衙门奏：年时刘脱脱禾孙奏，便依了汉人地面，文封太师，武封国王，唤作太师国王、东面都元帅。怎生？
奏呵：那般者。
么道圣旨了也。
怯绿连河大营盘羊儿年时分写了有来。
孛日帖赤那领命之后，厉兵秣马整军备战，仅仅三日便收拾完整，领兵两万，东征大燕，而边墙重镇桓州城，则是孛日帖赤那第一个要攻打的目标。
桓州城内的元帅仆散健德，是大燕国与国休戚的勋臣世家，其太祖父仆散崇文辅佐大燕太祖起兵平定天下，诰封广宁郡王；祖父仆散宣武当年南征南楚的时候，仅用了三千铁骑就把南楚的五万兵马打成了筛子；十年前关西叛乱，其父仆散讹薛五个月便阵斩叛帅，平定关西。可惜天妒英才，亦或者是冥冥中自有天数，仆散健德祖上三人，全部都是三十九岁暴卒军中。
还有六天，就是仆散健德四十岁生日了。
“可不能出什么事吧？”
这话说完的第二天，孛日帖赤那的先锋兵马进叩边墙。
先锋正是那位斩杀了亦剌哈的巴特尔，此公以十夫长的身份阵斩敌酋，大汗当即升其为千户，孛日帖赤那以其骁勇，让其充当先锋，结果这位先锋官凭借快马长枪，六天之内，连破边墙十六堡，进抵距桓州十五里的鹤五河堡。
凑巧的事就在这儿了。
仆散健德出镇桓州两年以来，虽然一直都没有交锋冲突，但其武将世家的警觉性非常高，所以下令沿边诸堡守军，每三日必须汇报边关形势。但是近几天非常可疑，居然有六天没收到边报了，出于保险起见，仆散健德亲往鹤五河堡询问。
他刚到，巴特尔也就来了。
凄厉的军号一响，仆散健德就知道出事了，连忙登城观察，只见远处一彪快马驰来，激起烟尘一片，隐约中一杆苍狼旗斜着打出。
“有敌情！！！”
仆散健德声嘶力竭的喊道，“快点烽火！其他人跟我来！”，说着话，几步便跳下城墙，往战马处跑去。祖孙四代一百多年的征战，留给他的，是超乎寻常的判断力。仅一支骑兵小队，他就猜出了这次肯定是有强敌来袭，而这个堡子不过只有二十几个戍卒，守住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胜算就是冲出去，赶回桓州。
忙豁仑人素来弓马娴熟，骑射无双，而仆散健德的手下却擅长近距离冲刺，所以都是身穿厚甲。他知道，要是开东门径直往桓州跑，自己身沉马慢，只能被忙豁仑人当靶子射，所以只能凭借自己麾下的这几十人，干掉这几十个敌军，再掉头回桓州，才有活路，于是当即下令封闭东门，开西门冲锋。
十几个亲兵不多会儿便披挂整齐，随着城门缓慢开启，仆散健德一马当先，其他人鱼贯而出，而对面的忙豁仑先锋军也到了。正打个照面，几十支羽箭迎面飞来，可距离尚远，基本上都落在草地上，个别打在身上的，也都没了冲劲，对他们形不成伤害。
双方皆是快马冲刺，弓箭射出不过数轮，便到了贴身肉搏的时候。于是这边端平了长枪，那边掣出了弯刀，两马一过镫，“噗噗噗”刀枪刺入身体的声音，伴着喊杀冲刺的叫声，响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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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照面，训练有素的大燕边将亲军便捅死了十几个忙豁仑兵，巴特尔知道自己不是这伙精锐的对手，硬拼是不行的，于是调转马头，也不冲刺，也不近前，而是散开之后取出弓箭，一番连珠箭射将出去。仆散健德见此机会，招呼亲军往桓州方向冲，巴特尔并不追赶，而是敛兵退往孛日帖赤那中军大帐。
十五里路，仆散健德不惜马力，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马在瓮城门口倒地不起，顾不得回头看马，一边往元帅衙门跑，一边告诉来迎的兵士敌军来袭，你如何如何你如何如何，等走到衙门口，连俩门卫都安排下去了，当下步入大堂，挥笔而就三封书信，两送京城枢密院，告知朝廷草原以及敌寇来袭之事，一送左近抚州城，告知守将命其加强戒备。
巴特尔回营之后，将刚才之事说与孛日帖赤那，孛日帖赤那对大燕边境各处守将都知悉一二，便知是西北元帅仆散健德，惋惜之余，当即点齐兵将，直扑九十里外桓州城。
仆散健德在桓州治理一方，将士效力，再加上这次敌军来袭事出突然，所以整个桓州在最短时间内运转起来，拒马、铁蒺藜洒在城外，金汁、狼牙拍搬上城头，步卒登城骑兵列阵。半天后孛日帖赤那大军到达城下，看到的，是一座严阵以待的要塞。
孛日帖赤那知道，硬打是不成的，且不说桓州是大燕国西北边境的中心，几十年经营固若金汤，硬打纯粹是嫌自己命长，单说守将是仆散健德，就是位不一般的对手。略一考虑，想出一计，当夜扎营桓州城北。唤来巴特尔等六名千户，告诉他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城内宝玑寺明德塔上，仆散健德的指挥部就设在这儿。这地方是全城制高点，甚至可观察城外十几里的敌情。连续五天，城外忙豁仑人攻势一日猛似一日，而城内守军虽然左右支撑游刃有余，但如果就此坚守下去，按现在的高度消耗，不出七日，军械就要尽了，更为关键的是，这几日忙豁仑人每天都有新的部队到来，而自己别说援军了，连周围庆州、昌州的边军都没有丝毫消息。仆散健德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突然他看到，桓州西南方向来了一支兵马，旗号打的是九曜旗——按他的布置，打这个旗的，是抚州军。
“他怎么来了？！”
前面说的得明白，仆散健德写了三封书信，其中一送左近抚州城。为何在此危急时刻，仆散健德还要往抚州送信呢？
原来，这抚州守将名唤仆散文忠，乃是仆散健德的侄子，为人孔武有力，有胆有识，唯是年纪尚幼，健德怕其疏于防范，故有此信，命其坚守不出。可现在抚州军为什么会赶来桓州呢？当即下塔向南城走去，询问一番。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仆散健德只觉得胸口发闷，原来，孛日帖赤那扎营桓州之后，让麾下最能打的六位千户各自领兵攻击桓州左右其他地方城池，一来断其左膀右臂，二者震慑燕国人心，让其不知自己虚实。一时间，泰州、庆州、祖州、昌州、宣州、净州同时受到攻击。守得久的，苦战两日城陷，疏于防备的，午时攻城未时城陷，顿时各处战报如雪花一般飞向枢密院。
而抚州城，也是在这期间受到攻击。仆散文忠将城内的骑兵列阵城外，没想到城内有忙豁仑人内应，城外敌军攻城之时，他们在城内四处放火，打开了城门，登时城陷，仆散文忠高呼城亡人亡，拔剑自刎。而这支列阵城外的部队，进退失据，只好奔桓州而来。
仆散健德摇摇头，只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
大战之时，出现这种情况最是让人放心不下，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中了敌人的毒计，你无法预知他们是不是真的友军。援军不来，他们发愁，援军来了，还是发愁。出于对自家侄子的放心，他挥了挥手，让其进城协防，随着城门吱吱扭扭打开，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以至于惊骇到瞳孔放大，当下大喊：“有诈！快关城门！！”
晚了。
这支所谓的败军，其实是孛日帖赤那的手下假扮的，盔甲都是穿的昌州城守军的衣服，打的旗也是伪造的，所以和真正的抚州九曜旗相比，缺了一个旗子右上角的鹰爪——那是他们仆散家族的标志。而这支部队进门洞的时候，把旗子往后倒了一下，居然没这个，仆散健德心中一惊。
是日桓州城陷，仆散健德自尽殉国，年三十九。
第二天就是他的四十岁生日。
本回作者：不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