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二胡的人

上林苑北门直直进去三十多米，迎面是一个化妆品、儿童玩具店铺。店铺两面开门：东面和北面，玻璃推门，营业的时候敞开，货物可以一览无余；儿童玩具，很多就摆放在北面直对位置，移动货车货架上。

引起我兴趣的不是这个店铺——卖这类小东西的店铺，我一般不怎么关注。因为我走在街上路上对什么店铺都不关注，心思总是处在瞎琢磨状态。

这个店铺能引起我的关注，是因为它的老板。

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的，人有点瘦，个头不怎么高。头发稀稀疏疏的，胡乱贴在看得到头皮底色的脑门上，软塌塌的没一点儿精气神。

他的穿着很随意。我时常看得到的是一件蓝色带横纹的体恤，——似乎一直是这样的，其他季节加个外套。

每天早上上班走过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开了门，摆好了货物，打扫好了卫生，端坐在朝北的门口拉二胡。——面前一个竖立式曲谱架子，上面放着曲谱，他看着曲谱认真地拉着二胡。

我是从去年初春的时节就注意到他的，一直到现在，模样神情一点儿都没变。他拉二胡的水平，我忘记了一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吧，感觉还不怎么好，没有多大提高：拉出来的声音勉强成调儿，但总是干巴巴的，苦涩单调，不饱满，不圆润。完全就是一个新手的样子，可是他就这么始终如一的拉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四季。

他拉二胡的时候很有意思，不知道他自个儿听到是什么感觉——像我这旁人听到的，跟拉个铁掀在水泥路面上跑没啥区别。可是他真的很入神，跟朗朗闭着眼睛享受自己手指上钢琴键发出美妙的旋律的样子差不多，很陶醉，简直旁若无人。

真的，他一直这么旁若无人自我陶醉地拉着。我开始的时候觉得这声音有点烦，叫人耳朵极不舒服，刺的慌。所以，每次走过这里，就加快脚步，快速走过，好让耳根清净。日复一日的，我的脚步就慢下来了，有时候还停下来看看。——吸引我的不是他的二胡曲调，是他那份坚持。

一个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旁人厌烦的目光里把自己的爱好坚持下来 ，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是被他的精神折服了！

有朋友跟我说，人在老年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爱好——跟工作毫无关系，跟金钱和名声毫无关系。这样，你会生活得很充实很自在。他好像就是这样的状态，我几乎有点羡慕嫉妒他了。

这个人，——虽然在音乐上没有多大天份，可是偏偏就这么喜欢上二胡了，还那么能找到快乐。

这应该是个夫妻店铺，下午我下班走过的时候，都是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女的在看店，从来没见过他在一边帮手。想必，他是早上练习，傍晚出去跟人组团表演吧。——西河公园有很多这样的爱好者，他们每天下午组团活动，有电子琴，二胡，笛子，小提琴，手风琴，自带音响，演奏不同的曲目。有人在演唱，有人在跳舞，蛮热闹的。我去渼陂湖的时候，路过那里，曾经跟着他们的演奏唱过歌，很好玩儿。

上林苑进去直到箭门商场，都是这样的店铺。店铺的老板们，无论男的女的，平时没人时候都是葛优躺，玩着手机，或者摆个麻将桌打牌。只有他，很特别，拉二胡。

村上春树说：“岁月这东西，是要把人变成各种样子的。”其实，是人自己把自己活成了不同的样子的。就像这老板，他把自己跟二胡拉在了一起，拉出了自己的快乐。我呢，喜欢打球，散步解决不了的困顿和烦忧，打球就能一下子解决。

（摄影：何震）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户县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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