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情怀:到底哪里是俺家
前几年,因事回老家,刚进村,我就让本家叔叫住了。叔是老家按血源辈行较近的。他用粗糙的双手握着我的手,笑得象石榴花开。
叔看着我说:“一晃几十年,头发都白了。走,回家坐坐,吃了饭再走。”因为我与人有约,没能如叔的愿。
当我走到路的转弯处再回头看时,叔还踮着脚向我挥手呢。
告别了叔后,与儿时的玩伴和同学相聚在一起。
同学彬说:“今天咱们是从小就在一起的老同学在我家相聚,是我的荣幸。你们能来,说明还没忘了老家,也没忘了我这个当农民的老同学。”
同学炳没等彬说完就亮开了大嗓门说:“咱们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还说什么农民不农民的,怪生份的。从今以后,咱们每年的今天都在彬哥家聚会,好不好啊,老同学们?”
同学亮说道:“每年我们都要回老家看看,走访走访,拜访一下村里的老人。大家没有不同意见吧?”
大伙附会着说是要常回家看看,异口同声称赞。
在外地工作的刚说:“家,谁能忘了呢,再说也不可能忘了,这是我们出生的地方,它生养了我们的祖祖辈辈。”
彬的媳妇端着一盘水果放到茶几上说道:“俺听彬常念叨你们几个,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一起下河捞鱼、打猪草,还一起打坷垃仗呢。大家别光顾着说话,快吃水果,都是刚洗好的。”
这时,稳重老练的国说:“是啊,咱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里念书,谁也没离开过谁,更别说离开家了。咱们都是吃着河两岸的地瓜、高粱长大的。只是高中毕业后有的考上了大专,有的考上了中专,还有的接班参加了工作,才和大家分开离开家到外地去了。村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老同学们的成长。”
“对呀对呀,还见证了我和妻子是怎样恋爱的,在座的没有一个不是在咱们村办的婚礼……”心直口快的亮大声嚷嚷道。
这时,同学峰的亲叔伯孙子推门进来。
我随逗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是哪儿的?”小家伙歪了歪头,用手指了指峰说:“他是俺二爷爷,俺今年八岁了。俺叫明明,家是安微的。”孩子回答的认真劲儿着实让人笑。
我又问道:“你爸爸叫啥,爸爸的家是哪儿的?”明明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俺爸叫王辉,家是洛阳的。”
“那你妈妈是哪儿的?”我接着问。
“俺和俺妈、俺爷爷是安微的。”
我们大家正在和明明说着话,国的孙子凑上来说:“俺家是沾城综治局的,他是棣丰办事处的。”国的孙子指了指蹲在院里玩水的小孩说。
彬用眼扫了扫大家,继续和明明说:“明明,你的爷爷、爸爸和你,还有两个老姑,家都是咱们朝阳村的。你老爷爷抗战在安微,胜利了,在安微工作成了家,有了两个爷爷。二爷爷回了老家,把你爷爷留在身边,后来有了你爸爸。你爸爸大学毕业后在河南洛阳上班。”
明明点了点头似是明白,又像是被说糊涂了,一脸懵懂地问:“到底哪儿是俺家呢?”
是啊,到底哪儿是俺家呢?
现实是,孩子们会把父亲或是母亲的工作单位习惯性地称为家。商品楼安置房作为生活的地方,装饰考虑了环保和采光,想到了美观、实用和安全,这样的温馨港湾也就成了家。在长期的城市生活中,后生们早把祖祖辈辈生活的散发着泥土香的农村老家和怀旧性的土坯房,全然忘却了。
听着大家的对话,我拉着明明的手对大家说:“老伙计们,听到了吧。孩子有了孩子,后生又有了后生之后,他们会把我们的根给忘掉的。再问及他们的老家是哪儿的,能有几个人回答的出来?”
国接过我的话说:“时间是个不留情面的东西,流逝也就流逝了,忘记了也就忘记了,几代之后甚至把老家的人和老家的事或许全都淡忘了……这是一代人又一代人的传承嘛,这是不是社会前进后留下的遗憾呢?”
大家议论着、思索着,却也得不出答案来……
这时,我的本家叔提着两瓶酒进来说:“尝尝这酒咋样,我存了几年没舍的喝。”叔坐好后说:“你们刚才议论家的事,依我说也没啥,只要想着告诉孩子们不要忘了老家就行。”
我接过叔的话说:“后生们随父母居住时间长了对老家淡忘不是个别问题,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普遍现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行走的过程中,总会抛弃一些东西,留下一些东西,怀念一些东西,也会淡忘一些东西……至少我们或是下一代不敢忘却心中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