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柿子高高挂

我的家乡在鲁北平原上，渤海湾以南，秦口河、徒骇河从中穿过，直入大海。这里一马平川，土地辽阔，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尤以枣树著名，是闻名天下的“中国冬枣之乡”。可今天在这里我要说的，却不是枣树，而是柿子树。

十多年以前，我老家的院子里种植了一棵小小的柿子树。据父母说，这是我的一位名叫胜利的堂叔做苗木生意时，从陕西那边带过来的。那时，它的样子实在是瘦小单薄，细细的一条主干，简单地分生出了两个更加细弱的枝杈，就如一个幼童，有点羞怯地立足于周围那些枣树们高大的阴影里。

岁月一天天一年年匆匆而过，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巨变，终于有一天，人们忽然发现院子里那棵小小的柿子树不见了，站在那儿的竟是一株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的大柿子树了。小小的柿子树是怎样长成大柿子树的，这种由小到大的变化似乎发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的柿子树仍在不停地伸枝展叶，不停地向周围扩展着自己的生存空间。如今，它不仅不再羞怯地立于那些枣树们的阴影之下，而且正好相反，现在看起来是那些枣树们萎缩在柿子树的阴影里了。

秋天到了，柿子树上硕果累累，犹如一个个火红的小灯笼高高挂起，整个院落被它映射得一片灿烂喜庆。再看枣树上，虽也挂满了一串串枣子，但同柿子比起来可就黯淡多了。满树的柿子多么鲜艳亮丽，凡是见到的人无不艳羡，发出连连的赞叹。

在秋阳的照耀下，柿子如同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给人带来无限的惊奇和美妙的遐想。然而，更令人惊奇和不可想象的是，柿子树从发芽长叶到开花结果，整个生活过程几乎不用管护。既不需要一遍遍喷洒农药，因为它几乎不生各种虫类，十分干净，也不需要施加什么化肥，它的根系十分发达，能从土壤中吸收足够的营养。既不需要按时环剥，也不需要无休止地修剪整枝……它是一个不喜欢让人时时为它操心的生命。它最喜欢放任自流，最喜欢在无限的自由里快乐成长。它从不娇气，却又能为人无私地捧出又大又美的果实。

十多年前，柿子树在我的家乡几乎没有种植的，没有几个人认识。当看到我家院子里有这么棵树时，都不禁感到十分好奇。“这是啥树啊？”此时，父母就会十分自豪地告诉他们说：“柿子树啊，头一次见吧。”从此，村里人也就慢慢开始知道柿子树了。

据说柿子树有好多品种，我仅见过其中的几种。有一种常见的品种叫磨盘柿子。顾名思义，这种柿子果实长成后中间形成一圈凹沟，就像两个磨盘摞在一起。这种柿子个头长得一般都很硕大，成熟后色泽橙黄透明。八成熟时就应把它摘下，否则摘晚了，就可能坠落而下，撞地如泥。硕大的果实里汁液丰富饱满，无果核。吃的时候，用牙齿先咬破一个小口，然后慢慢吸吮就可，果汁又甜蜜又清香。

我家院子里种的这棵柿子树，据说不是一般品种，它的种植当时还很稀少，说是源自日本。特别是其果实与众不同，不同之处在于，果实基本成熟后不会瘫软，质地较坚韧甜脆，被称为“甜脆柿”。又因果肉呈紫色，犹如咖啡，因此又被称为“咖啡柿”，只是果肉中有坚韧的果核。因为它的果肉呈紫色，许多人第一次吃往往以为果实是坏了的呢，这样的误会和笑话我已经遇到好多次了。

由于柿子树有着种种特别的美质，它最终赢得了村里人的格外喜爱。因此，后来好多村人也都想着在自家院子里或房前屋后种上那么一棵。一方面可以美化生活环境，欣赏柿子树的灿烂与喜庆，另一方面又可以方便品尝柿子果实那特有的美味。

我不知道它的故乡究竟在哪里，但柿子树天生所具有的众多美质，却很是令人敬佩。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众多乡亲父老，他们身上的诸多特质不正同这柿子树有着某种精神上的相似吗？他们在自己的村庄大地上默默地生活着，默默地做着自己应做的事情。从春到秋，忙忙碌碌，一刻不停，用辛劳的生命追逐着日月和梦想，最终为这个世界捧出丰硕的果实。我是多么热爱柿子树啊，可我更热爱具有柿子树般品质的家乡父老。因为没有他们默默无私的劳动奉献，也就不会有家乡今天的美丽与富饶。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为了能给柿子树提供更大更自由的生长空间，父亲打算把它周围的那些枣树移走。村里那些喜欢柿子树的人们，不时会来到我家的院子里，站在柿子树下看了又看，热切地等待着能从它的身上剪下枝条作为接穗，拿去进行嫁接繁殖。我想，不久的将来，这棵柿子树就会子孙满堂，遍布整个村庄。到了深秋，树上挂满红红的果实，任由村里的人们品评、采摘，那份甜蜜和幸福在人们之间浸润、蔓延。

作者：张建文，山东沾化人，诗歌散文作品见于报刊及网络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