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毕晓普诗歌精选｜未知的鸟儿坐在往常的树枝上
伊丽莎白·毕肖普（英语：Elizabeth Bishop，1911年2月8日－1979年10月6日），美国著名女诗人。她是美国1949-1950年度的桂冠诗人，并于1956年获普利策奖。代表作为《北方·南方》，《一个寒冷的春天》。
五台阶之上
仍是
黑暗。
未知的鸟儿坐在往常的树枝上。
隔壁的小狗在梦中
狐疑地吠着，仅一次。
或许鸟儿也一样，一次或两次
以颤音在梦中问询。
问题——如果它们就是那种东西——
直接地，简洁地
被白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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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清晨，呆板沉重，一丝不苟；
灰光给每根秃枝洒上条纹，
每株枝丫，沿着一侧，
制造另一棵树，叶脉如玻璃……
鸟儿仍坐在那儿。现在他似乎打起呵欠。
小黑狗在庭院里飞奔。
他主人的声音严厉地响起，
“你应该觉得可耻！”
他做了什么？
他开开心心地上跳下蹿；
他在落叶丛中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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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他没有羞耻感。
他，还有鸟儿，知道一切已被回答，
已被照看，
不必再问。
——昨日被这般轻盈地带入今天！
（一个我发现几乎无法高举的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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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慧怡 译
早餐奇迹
清晨六点，我们等待着咖啡，
等待咖啡，还有慷慨施舍的面包
它们会被供应在特定的阳台上，
——仿佛旧时代的国王，仿佛一宗奇迹。
天还没亮。太阳的一只脚
立稳在河面一道悠长的涟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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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首班渡轮刚刚过河。
这么冷，我们希望咖啡是
热腾腾的，眼瞧着太阳
已无法使我们暖和；我们希望每个面包心
都是一整块面包，抹上了奇迹。
七点钟，一名男子走出，踏上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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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阳台上独自站了一会儿
视线越过我们头顶，看向河。
一名侍者将奇迹的材料递给他：
由一杯孤零零的咖啡，和一个
面包卷构成，他走上前，将其捏碎，
就是说，他的脑袋在云中——和太阳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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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疯了吗？他在日光下
阳台上，到底想做什么！
每个人都得到一小块死硬的面包心，
一些人鄙夷地将它掸入河里，
在杯中，每个人都得到一滴咖啡。
我们中有些人四下站立，等待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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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说出随后看见了什么；那不是奇迹。
一座美丽的别墅在日光中伫立
门中传来阵阵热咖啡的氤氲。
前面，有一座巴洛克白石膏阳台
再添上沿岸筑巢的鸟儿，
——我用一只眼贴近面包心，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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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画廊，还有大理石房。我的面包
我的大厦，由一宗历尽沧桑的奇迹
为我制成，由昆虫、飞禽，还有
冲刷卵石的河流。每一天，在日光中，
在早餐时分，我坐在阳台上
搁高脚丫，喝着一加仑一加仑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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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舔掉面包屑，吞下咖啡。
河对岸一扇窗上阳光闪耀
仿佛奇迹正发生在错误的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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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慧怡 译
韦尔弗利特涉水
在某场亚述战争中
一辆战车首先见到那光
在它车轮周围酝生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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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来自亚述的战车
机械地隆隆滚下
要把战士们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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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中的一千名战士
都无法想象这场战争
是大海自己精心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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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未及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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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早晨的微光揭示了
海洋“完全是一箱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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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躺得这么近，被晒焦，
轮辐直指胫骨。
战车的正面蓝色而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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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全然取决于波浪：
他们试图回转，可是车轮
崩坍了；无法承受这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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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慧怡 译
铁路
独自走在铁轨上
我的心怦怦作响。
枕木彼此靠太近
或许又太过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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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一片贫瘠：
威忌州松和橡树；
越过灰绿掺杂的树叶
我望见一小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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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的隐士住在那，
躺卧如一颗陈年泪
年复一年，清澈地
坚守住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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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叩响了猎枪
树在木屋边摇晃。
池塘上散开涟漪
宠物母鸡咯咯叫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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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必须付诸行动！”
老隐士尖声叫唤。
池塘那头一阵回声
反复努力将之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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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慧怡 译
Chemin De Fer
Alone on the railroad track
I walked with pounding heart.
The ties were too close together
or maybe too far a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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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cenery was impoverished:
scrub-pine and oak; beyond
its mingled gray-green foliage
I saw the little pond
.
where the dirty old hermit lives,
lie like an old tear
holding onto its injuries
lucidly year after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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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ermit shot off his shot-gun
and the tree by his cabin shook.
Over the pond went a ripple
The pet hen went chook-ch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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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should be put into action!'
screamed the old hermit.
Across the pond an echo
tried and tried to confirm it.
卡萨比昂卡
爱是个小男孩，站在焚烧的甲板上
试着背诵：“站在焚烧甲板上的
小男孩。”爱是那个结结巴巴
练习演说术的小儿，这当儿
可怜的船满身火焰，沉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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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那固执的小男孩，那船只，
甚至那些游泳的水手，他们
也想要教室里的一方讲台啊，
或是一个留在甲板上的
借口。爱是着火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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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慧怡 译
朦胧诗（朦胧的情诗）
向西的旅程——
——我想我是梦见了那旅程。
他们频频谈论着“玫瑰岩礁”
或许是“岩礁玫瑰”
——我现在不确定，但有人试图带给我一些。
（两三个学生确实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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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家里就有几块。
在后门边，她说。
——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屋。
军队的房子？——不，“海军房。”是的，
那遥远的内陆。
后门什么也没有，除了积灰
还有那干巴巴、单色、我四处见到的乌贼墨草。
哦，她说，狗已把它们衔走。
（一只大黑母狗正围绕我们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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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我们从马克杯里饮茶，她找到了一块，
“算是一块。”“看，这家伙刚开始要——
你可以看见，它刚开始具有玫瑰的外表。
它是——好吧，一块水晶，水晶体——
我对地质学一窍不通……”
（我也一样。）
我可以勉强辨出——或许吧——在乏味的
看似土壤的玫瑰红块状物中，
一个近似玫瑰的形体；微弱的闪光……是的，或许
里面生长着一颗秘密、强劲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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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看见了它：正幻化为
一朵玫瑰，没有任何节外生枝的
根、茎、花苞等；仅仅是
土壤中幻化出玫瑰，再化回去。
晶体学和它的法则：
我 我曾经极度渴望研究，
直到得知这将涉及一大堆计算，就是说，
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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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当我再次看见你的裸体，
我想到了同样的词：玫瑰岩礁；岩礁玫瑰……
玫瑰跃跃欲试着展示自身，
生成着，卷叠着，
不可思议的联结，隐形的、光璨的边缘。
尚未形成的玫瑰岩礁，肉体的开端，晶体挨着晶体，
清澈的粉色胸脯，暗一些的、剔透的乳头，
玫瑰岩礁，玫瑰石英，玫瑰，玫瑰，玫瑰，
从身体中索取玫瑰，
还有更幽暗、精确的性之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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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慧怡 译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读睡诗社创办于2015年11月16日，诗社以“为草根诗人发声”为使命，以弘扬“诗歌精神”为宗旨，即诗的真善美追求、诗的艺术创新、诗的精神愉悦。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