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夜,怎能不想她——《诗经·邶风·绿衣》赏析
闲居如诗一杯茶,云行若水七弦琴。
“生同衾,死同穴”是古代夫妻长久的生活理想,即使生不能同处,死也要同眠。在妻子去世之后,男子看着她缝制的衣服,用手抚摸每一处针脚、每一个纽扣,往事似乎就要呼啸而出。这些衣服对男子而言,都是珍宝,因为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亲手做的,还因为那个人已经离他远去,并且永远不会回来了。这就是《诗经·邶风·绿衣》讲述的故事: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绿兮衣兮”,说了“绿衣”一物,却用了两个“兮”断开,似乎是在哽咽——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的面子黄色的里子,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止住我不忧伤!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的上衣黄色的下衣,愁肠百转心千结,何时才能忘掉这忧伤?绿丝线啊绿丝线,是你亲手来缝制。我思念亡故的贤妻,使我平时少过失。细葛布啊粗葛布,夏天的衣裳在秋天穿上,自然觉得冷。我思念我的亡妻,实在体贴我的心。
“我们都是红尘中人,一定承受着红尘之苦。”19世纪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说过这样的话,大意是:岁月在任何人脸上都会留下年轮,只要相濡以沫;感情在无论什么东西上都留下痕迹,却能穿越时空。
在《绿衣》中,一个刚刚从深深的悲痛中摆脱出来的男人,看到故去之人所制作的东西,不禁思绪万千,重新陷入悲伤之中。睹物思人令人伤感,唱出悼亡诗作更让人震撼。男人给世人的印象通常是坚强刚毅,顶天立地,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男子居然抱着旧衣服痛哭并怀念知他懂他的亡妻,这样真切而深重的情意,令人动容。
人们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没有知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有情人不能相伴到老,人生过半,痛失爱侣,这种巨大的哀痛往往会转化为文人笔下的有情文字。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归有光的“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都是无尽的伤感与怀念。清代词人纳兰容若在怀念亡妻的《浣溪纱》中这样写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当年以为的寻常之事,如今却已不能够。而这些都该是沿承《绿衣》而来,因为它触动了古今男人内心深处的脆弱这一环。
故去的爱人居住在诗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个人的夜晚,怎能不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