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板栗笑哈哈

板栗一生会笑三次，每一次笑，都是我们感受到的快乐和甜蜜。

常言道：“八月的梨枣，九月的山楂，十月的栗子笑哈哈。”

摊开手掌，一颗颗深棕色的栗子，外壳裂开，像咧着嘴在笑哈哈。剥皮、分瓣，入口绵密，一股甜糯柔柔地包裹住了口腔。

吃到好吃的板栗，忍不住也会嘴角上扬，咧嘴一笑。生物学上说，淀粉带来的饱腹感，糖促进大脑分泌的多巴胺，都能让人感到快乐。

可是，仅仅如此吗？

在每一个秋风渐起的日子里，板栗香便从高高的山野里，飘进城市的小巷、火热的炒锅、厨房的盘子、孩子的小手里……可零食、可炒、可蒸、可煮，随着年岁增长，才发现板栗的笑，其实是人心感受到的甜蜜。

没有人能拒绝板栗，正如没有人会拒绝生命中的满足与甜蜜。

第一次见到板栗的笑，是在孩童时期，去打板栗。

有些熟了的栗子，已经躺在地里。但更多的，还是树上挂着的青青小刺猬。

大人们站在树下，用长竹竿去打。有的干脆爬上树，踩着枝干，哗啦啦摇落一地栗子。看见天上下起板栗雨，孩子们兴奋地大叫。然后就拿树枝挑开杂叶，直勾勾盯着地面，探险寻宝一般。

大人们穿着胶鞋，踏上去噼里啪啦地踩。刺球外衣一落，板栗第一次笑开了，三颗乖巧的栗子，被火钳夹起，跳进竹篮。

摘完板栗后，小孩子已经没有耐心，只想第一时间吃上板栗，马上就要动手剥。

记得儿时剥板栗毫无章法，就霸蛮用牙咬外壳，就算常常咬得一嘴毛，“噗噗噗”吐掉便是。

后来慢慢有了经验，开始追求剥一颗完整的板栗。渐渐发现，剥生板栗和开盲盒一样，有期待也有刺激。

有时候，一咬下去便看见了栗肉上的霉，便可果断丢弃。可有时，千辛万苦剥去外壳和毛皮，咬开栗肉，便有只胖胖的虫，心里又怕又气，只好悻悻扔掉。

外婆心疼我，干脆帮忙剥好，她的耐心和宠爱变成了一碗光溜溜的板栗。我捧着碗，一口一个，心里一边无比满足，一边也想像外婆一样厉害。可吃完后总觉得这板栗，没自己剥的甜。

所以有时依然执着自己剥。就算指头红红的，腮帮子也酸疼，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摘板栗和剥板栗，加在一起成为了完整的快乐。对孩子来说，板栗的甜，不仅在于吃板栗，更在于玩耍和被外婆宠爱。

板栗第一次笑，是脆生生的甜。在孩子嘴里，板栗甜得很野，很简单！

第二次看见板栗笑时，我长大了，看到了栗子与恋人的甜。

酒香也怕巷子深，可糖炒栗子的香是不怕巷子深的。在深秋初冬的街道上，你走着走着，便会闻到一股炒栗香。

糖炒栗飘香的奥妙，就在于“糖”。其实，栗子加糖不一定让栗肉本身更香甜。随着糖慢慢融化，栗子上的绒毛粘在了一起，外壳看起来光光亮，还能飘出一阵焦香。

顺着香味往前走，有时瞧见的是一位大哥对着铁锅哗啦啦翻炒，有时看见的是炒货店门口的透明大柜子。油光光的黑砂里，栗子翻滚着，外皮亮亮的。板栗第二次笑开了，露出金黄的栗肉。

糖炒板栗一笑，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忍不住走到长队末尾，跟许多人一起，在凉风中搓手跺脚，等着糖炒板栗。

闻着眼前的香，想起这样的香已经飘了几千年，北宋《东京梦华录》里写过开封的“旋炒栗子”。“旋”就是即刻。糖炒板栗的精髓，就是即炒即食，因为出锅的栗子吃起来最香。

看见排完队的恋人，一买到手，就把手伸进纸袋，结果烫得拿不住，两只手来回颠。两人“啪”一捏，却把第一颗栗肉喂到对方嘴里。手上黏黏，心里甜甜。嘴里哈出的白气，不是因为冷，而是栗子的热气。

烟火最抚凡人心，而此刻最暖的，不过是手里的板栗纸袋。吃着板栗的恋人，各自抿嘴嚼着栗子，害羞得眉开眼笑，冷气里弥漫的全是温暖香甜。

板栗第二次笑，直接甜到人心里了，软糯糯、甜蜜蜜。

图｜May-Ke ©

可是后来啊，我发现，板栗的甜还在那一口汤里。

曾听见有位妈妈说，一次性买了五斤板栗，一斤煮了吃，一斤拿来做栗子鸡，剩三斤准备做板栗烧排骨和板栗甜汤。

这位妈妈似乎希望栗子能让菜多些花样。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看圆滚滚的板栗在汤里翻滚的样子。

板栗和排骨炖汤，是绝对鲜香。开小火慢炖，听着排骨和板栗在里面咕嘟咕嘟的。她想起自己的宝宝，喝完汤还举着小勺说：“再来一碗”。

板栗和排骨一点点相互渗透，香气慢慢散发。时间一点点流逝，这些经过沉淀的美好，让人喜笑颜开。

栗子与什么食材搭配，都让人放心。栗子的香气，若有若无。但它只要在菜里面，就是一个可爱的存在。

想起梁实秋也说过，杭州西湖烟霞岭下的路边小店在秋天用桂花煮的栗子。汪曾祺也写过，旧时的小酒铺里，把栗子切口，用花椒大料煮。

板栗可以在汤里浮浮沉沉，做水中一轮轮圆月。也可以在菜肴里甘当配角，不抢风头。

板栗第三次笑，和菜融为一体，好像没什么味道。板栗的甜，不再简单，也不再直接。可如果再过些年岁尝尝，就会尝出一丝微甜。

有人说，心里苦的人，有点甜就够了。一丝微甜，可以让我们抵御生活的夹击。板栗是一盘菜、一碗汤里的一分特别。那是腾腾热气里，小小的爱的具体样子。

十月进入尾声了，可板栗不会只在十月笑哈哈。因为吃下一颗板栗，我们尝到了绵软和甜蜜。可是，里面浓浓的淀粉，让这份满足填满我们的胃和心，从过去延续到未来。

板栗给我们的满足，一些成为了成长岁月的回忆，一些变成了平凡生活的盼头。

如果有人曾愿意跟你一起打栗子，那他一定是你儿时要好的玩伴；如果有人愿意为你慢悠悠剥栗子，那他一定细心爱着你；如果有人愿意为你炖一锅栗子排骨汤，那大约是要同你一起过长久日子了……

走吧！一起排队买点栗子。不知不觉，深秋的日子又软乎了一点，甜蜜了一点，满足了一点。

看着笑哈哈的板栗，我们的嘴角也笑起来，心里也甜起来。愿你，像一颗板栗，在日子里变得圆滚滚、热乎乎，在生活里，一直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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