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312,第五天

Day5,2017/9/20

潢川芒果商务酒店->罗山->汉庭信阳传媒店,106km

原计划昨天直奔罗山,160公里,今天再由罗山越过信阳到桐柏,大概120公里。第四天往往是感觉最疲劳的一天,160公里有点多,所以把三天行程拆成四天,昨天住潢川,今天住信阳,明天住淮源,后天到南阳。

期思

在固始和潢川的中间,汉代有一个期思县、期思侯国,三国时期属于曹魏的弋阳郡,现在是淮滨县下属的期思镇,据说是中华蒋氏的祖根地。据史料记载,公元前11世纪,周公姬旦的三子伯龄受封蒋国,《僖公二十四年》记载:“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公元前617年楚大夫复遂攻灭蒋,蒋国立国约400多年。楚灭蒋后,于蒋国故地建立期思邑,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蒋国后裔以国为姓,史书有“蒋灭于楚而蒋姓出”之说,期思镇上还留存有蒋国的故城遗址和伯龄墓。

期思邑后来是楚国名相孙叔敖的家乡,孙叔敖显然比伯龄和蒋国要有名得多,中国古代三大水利工程之一的芍陂据说就是孙叔敖主持修建的,另一种说法是战国时期的芈子思主持修建的。如果是孙叔敖所建,芍陂比都江堰水利工程还要早几百年,李冰应该从芍陂工程中得到启发,这二个工程都遵循和贯彻了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

后世传说孙叔敖出身寒微,这个不太可能,春秋时期楚国的令尹基本出自是芈姓王族,到战国时期,才出现王族以外的令尹,像吴起、张仪、黄歇,但这些人在担任楚令尹之前都是享誉国际的名人。楚国前期的发展如长江大河,不可阻挡,这个家族人才辈出。不知为何到了后期突然就停滞不前,再无可用的人才,到最后竟然让李园这样的外戚执掌大权,很快就灭亡了。

另一种说法是,孙叔敖出于芈姓,蔿氏,名敖,其先为楚郢都人。孙叔敖的父亲是楚国贵族蒍贾,遭陷害,幸得人相助,其子蒍敖与母亲避难于期思,改名孙叔敖,遇恩公收留,并将毕生学识倾囊相授。这个说法要可信一点,楚国直系的王族子弟一般以子某命名,孙叔为姓似乎代表了王族旁系的身份。《孟子》中有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这篇《生于安乐死于忧患》收录在中学语文课本中,说孙叔敖举于海,可能是举于淮之误。

传说孙叔敖在修建芍陂前,先在期思一带试过手,他征发民工排除积水,开创了中国第一个水利灌溉工程--期思陂,获得成功,后又在雩娄兴办灌溉设施,以杰出的政绩受到楚庄王的重视,被任命为令尹。原本淮河中游一带,小国林立,要兴修大中型的水利工程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以想像这些小国之间的推诿敷衍,而淮河以及主要支流的水患是现实存在的。当楚国将这些林立的小国吞灭后,统一到一个强权政府之下,就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了。兴修水利工程,一则可以防患水灾,一则可以灌溉,还可以凝聚人心。像这样的需求来自于全社会各个阶层,孙叔敖顺应这种形势,果断出手,不管他采用了什么手段,其中是否有强拆、强征、强迁?但他终于把事情办成了,全社会都得益,而且是人人看得到的。这一带的小国家如此之多,被楚国灭亡之后没有几年,都认可了自己的新身份,大家都愉快地成了新楚人,故国不堪回首吗?不会,保留一个姓就可以了,祭祀的时候默念一下。怎么会是这样的呢?用孙叔敖的事迹和政绩,大概可以给出解释。

孙叔敖成为楚国令尹后,继续大兴水利,如果芍陂真是由他主持兴修的,淮河中游一带、寿春附近,就会成为一个水旱由人的大粮仓,楚国完全可以把这块热土作为战略基地,前出中原。事实上,之后的一百年里,楚国在这儿和中原大国反复争夺,比如晋国和齐国,看来孙叔敖修芍陂的传说靠不大住。但是孙叔敖为楚国、特别是这一带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产生了深远影响。为了纪念他,后人在期思立庙树碑,西汉刘向、东汉王延寿、北魏庾信、宋欧阳修、元马祖常、清洪亮吉等大文学家都曾拜谒孙叔敖庙。

到了西汉初年,天下基本安定后,刘邦准备动手收拾异姓诸侯王,淮南王英布是其中之一。英布有爱姬得病就医,英布的中大夫贲赫家正在医家对面,出于巴结上司的意图,贲赫请该姬到自家去饮酒。该姬回告英布,赞扬贲赫是个忠厚长者,而英布认为该姬与贲赫私通,要把贲赫下狱。贲赫只身逃离,上达汉廷,报告英布将要谋反的消息。刘邦听从萧何的建议,以为英布反行未显,暂且将贲赫拘于狱中。不久后英布谋反,族诛贲赫一家。刘邦于是赦免贲赫,并以其为将军,随军征讨英布。英布被消灭后因功封为期思侯,食邑千户。贲赫全族被诛,只活了他一个,后来应该重新成家,但终于没有子嗣,他死于汉文帝时期,无后,期思侯国除。贲赫是个不幸的人,但因为他告发了主人,后世对他评价很差。

王莽篡汉的时候,颍川人臧宫担任本郡的一个亭长。绿林军起,这个低级官员加入了绿林军的一支下江兵,之后臧宫有机会结识了刘秀,并追随他征战。臧宫话语不多,做事勤勉,作战勇猛,很得刘秀的器重,是刘秀最早的亲信之一。刘秀镇慰河北诸州郡时,臧宫就跟着刘秀,在随后的战争中,臧宫屡次陷阵破敌,立下很多战功。建武七年(31年),臧宫率兵徇江夏,攻克代乡、钟武、竹里等,改封期思侯。建武十三年,臧宫参加了平定西蜀公孙述的战役,朝廷增加臧宫的封地,改封为酂侯,期思侯国除为县。臧宫封侯期思仅六年,六年里一直在征战,估计很少有机会之国。臧宫在云台二十八将中排14。

黄国故城

前二年,无意中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黄国史》,讲述古黄国是怎么来的,是怎么发展的,是怎么被楚国灭亡的,最后是如何形成黄这个姓氏的。当时还不知道潢川这个地方在哪里,查了地图发现在G312的沿途,想过有一天会路过贵地看看。今天,我来了。

早晨从酒店出发,遇到第一块里程碑是K744,往前不远一个路口,路口有一座牌坊,上面指示黄国古城风景区由此入,沿着小路往里骑大概二三公里,路的左边是一些水塘,不像地图显示的一大片,而是断断续续的,右边是农家。当出现一道土墙时,古城址到了。那块黑底白字的“黄国故城”在书中看到过,感觉挺亲切。

陆终是上古时代中国传说中的人物,楚国先祖火神吴回之子,他有六个儿子,是中华民族演进史上的重要人物,他们的后代,曾经繁衍成了许多重要的姓氏,包括黄、苏、顾、温、董、彭、曹、娄等。

《史记·楚世家》中记载:“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乱,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为重黎后,复居火正,为祝融。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诉剖而产焉。其长一曰昆吾,二曰参胡,三曰彭祖,四曰会人,五曰曹姓,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从这段记载里,我看不出黄姓的影子,不过既然人家要上溯到陆终,而且言之凿凿,一定有道理的。

西周时期的黄国和周边的江国、息国、弦国,还有相近的随国、沈国等等,和楚国的规模差不多,地位比楚国要高,但在一百多年里,都被楚国吞灭了,同样生存与死亡的故事,在其他地方都在上演,像晋国、秦国、齐国。我相信每个成功的国家背后都有无数条成功的理由,史书上都有记载的,条分缕析,总能看到线索。但是那些失败的国家、失败的家族,他们失败的背后又是什么样的原因呢?史书不是为他们而写的,今天的我根本就无从得知了。站在黄国故城的前面,想像当年的刀光剑影,黄国灭国前,他们的君臣是否还在这儿,惊恐地等待楚国甲士的到来?还是已经出逃了,正惶惶然走在无家可归的路上呢?

故城的规模很大,远处的纪念馆前是一大片草地,草长得挺高了,一群黄牛或是吃草,或是静卧,对我毫不理会。偶尔有一二个当地的住户骑着摩托车驶过,也懒得停留片刻。

黄君台毕竟不是黄金台,所以念天地之悠悠,无需怆然而涕下。黄家的遗址比起潘家来要气派得多,但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都是一样。

有点纳闷的是,那个超大的叔单鼎无非一个赝品,为什么要用铁栅栏围起来?真要有人来拖走这个大家伙,这几根铁条能挡得住吗?

叔单鼎上的铭文被放大在底座的一边,是这几个字:“唯黄孙子系君叔单自制鼎,其万年无疆,子孙永宝享。”唯字在隹字右下角有了口,年被简写成禾。据说叔单是黄国被灭后,第一个被续封的孙子。黄国被灭后没有复国,应该是被楚国续封的,和周天子没有任何关系了。叔单据说是第一个以黄为姓的人,如今已经是中华姓氏的第八位了。

原路返回到312国道,前往罗山。到K752处,往回的一块指示牌上,列出了黄国故城、胡耀邦旧居、团中央五七干校旧址和弋阳古镇等,印象中胡耀邦是湖南人,他的旧居怎么会在河南了?再一想,是旧居不是故居,可能是文革期间被发配到此地,就像邓小平在江西南昌郊外的旧居一个意思,那应该是当时党内最轻的处分了。

一个半小时后骑到竹竿河,竹竿河是淮河支流,从此处向北十来公里,就是入淮口,向下游不远有一个息国故城遗址,美丽的息夫人大概就是从那儿被楚人掳走的。竹竿河源于湖北孝感东北的五岳山东南麓,据说清嘉庆年间,这里成为豫、鄂边界的商贸重镇,两省贸易物资均在此地集散,其水运十分发达。当时水运工具全为楠竹排筏,每逢旺季,河上往来竹排数千乘,首尾相衔数里之外,站在岸边只见河中撑排竹竿林立,故名竹竿河。

过了竹竿河,进入罗山县,从罗山往西直到南阳,周宣王之前属谢国,周宣王之后属申国。从罗山到南阳有250公里多,当时的谢国和申国能有这么大的势力?据传,谢国在商周时期位于陕西渭水、姜水流域岐山、武功一带,此地有一条谢水,因河得名。后周公东征,经营洛邑,把国都沣滈附近的一些方国如罗、庸、密、微、谢等国移封于南方,谢国被转封于南阳,国都为谢邑,谢邑在今南阳市宛城区金华乡东谢营村,村上立有古谢国遗址碑,应该是后世谢氏的祖源地。

以前骑318到过罗田,骑107到过汨罗,好像都和那个南迁的罗国有点关联,罗山县可能是西周罗国的第一个落脚点,而不是谢国,在这些南迁小国中,谢国也许是级别最高的封国,是这些小国的部落长,说不定还得到西周王朝的正式任命。最初古罗国的封地应该更靠近南阳,在周厉王被国人赶出国都后,失去对南阳诸国的控制,谢国和罗国等也陷入混乱之中,周宣王登上王位后,谢罗等国可能依然不服,周宣王就派著名的大将召虎领兵灭掉了谢国,然后把自己的舅舅申伯移封于谢,谢国疆土被申国占领。谢罗等国失去了原来的封地,罗氏的一支向东迁移到罗山一带,此时黄国、江国依然兴盛,罗人就停留在罗山,以国来命名新迁地。

中午到罗山县城内打尖,从小潢河上一座桥过河,进到市区,感觉上这个县城比较小,不是很繁荣,比一路而来遇到的其他县城要差一点

午饭后沿小潢河北岸骑回国道,看到K802的碑,距离起点处480公里了。一点半左右到达浉河大桥,进入信阳市的平桥区,浉河也是淮河南岸的一条支流,流经信阳市区,到罗山县城西北五六公里处汇入淮河。在信阳市区的上游有南湾湖,现在是一个挺大型的水库,浉河上游有一条支流发源于信阳市区以南的鸡公山,似乎是本地的一个旅游景点,107国道从山脚经过。

信阳市成为本地的中心是比较晚的事情,秦代置城阳县,属汝南郡,治所在今平桥区长台关楚王城遗址。到北魏,为城阳郡治所,东魏为西楚州治所,隋开皇年间又废。历史上地名为城阳、成阳的地方不少,这个汝南的城阳不是太引人注意。北宋在此设义阳军,后改为信阳军,是信阳之名第一次出现,元明清为信阳州、信阳县。

城外的浉河水量不大,和沿途的很多河流一样,布满了沙洲,河床被侵占,后来到了市区,又遇到浉河的一段,这儿河面开阔,水量充沛的样子,环境治理得非常好,事情大抵如此。三点左右到了捷安特的专门店,距离今天入住的酒店不远,在店里买了一条备胎,终于放心了,一般情况是,路上买了备胎以后就不会再爆胎了。再过浉河大桥,107国道由南而来,市区这一段叫鸡公山大道,不远就是汉庭酒店,旁边是信阳电视台,所以叫传媒店,把我安排在一楼,很方便。

晚饭就在旁边一家饭馆吃,点了一份南湾湖出的鱼,大概有二斤重,味道不错,我努力把一半的鱼肉吃进肚子,实在吃不下了,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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