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 | 抖空竹的高阳人

高阳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向阳路、朝阳路、兴阳路、正阳路和三利大街、宏润大街、商贸大街、佟麟阁大街把县城划分出大大小小近似方形的若干个区域,从地图上看过去就像一个巨大的九宫格,富含着诸多人间故事,也蕴藏着无限的勃勃生机。
不论城郊的颛顼公园和孝义公园,人民公园、鉴园、佟麟阁广场以及几个叫不上名字来的街心公园或者小广场,成为连接街道和居民小区之间的关节所在,承揽着高阳人的喜怒哀乐,记载着高阳人的岁月悠悠。
天长日久,大家思想各有去处。健身的喜欢去颛顼公园、三利公园,跳健身操的、练武的也在矫健的步伐里各自开辟出了自己的乐土。唱戏练声的喜欢在孝义公园聚集,佟麟阁广场上,每到了夜间便会舞步婆娑,而一群喜欢空竹的老先生老太太,则喜欢在三利大街工行家属院门前的小广场上,苦练他们的神奇功夫。
这是高阳县城里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因为它的地面并没有硬化,地表还是黄土,但是因为日日有人行走踩踏,路面光滑得就像村庄里过去麦收秋收时存放粮食和柴禾的场院。这个小广场一整天大多寂静无人,无非是有一些工行小区的居民们有时脚步轻快的经过。但是每天的清晨,这里就热闹起来了。那时而高亢时而清脆的乐曲,仿佛不知何种乐器弹奏而出,令人顿觉新奇,继而心痒,然后心生向往。
空竹,名字里仿佛有佛意、仙气、道心,一个空字,浩瀚无际。其实它还有一些食过人间烟火的的名字。地铃,空钟,风葫芦,等等。高阳习惯地称之为风葫芦,还把抖空竹这种传统的杂技项目称之为抖嗡。嗡,自然指的是空竹的声音,抖嗡,赫然有了诗的意境。

每天聚集在这里抖空竹的人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五六十岁的有,七、八十岁的也有,但是你若以看待老年人的目光看他们,你就大错特错了。没有手握线绳的他们,的确有的给人以苍老之态,动作也不是如何的灵活,但是只要他们抖起空竹来,那马上爆发的龙虎精神,真的会令你大吃一惊。什么上花轿,倒踢紫金冠,什么大盘丝,小盘丝,什么要串,左右望月,什么脚踩风火轮,什么过桥,钓鱼,大车轮,什么高山流水,脚踩风火轮。。。。。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花式,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难度,如果场子里有四五位老先生同时舞动,不一会你便会眼花缭乱,因为人人精彩,个个出色,那空竹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却被束缚住了,因此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却被一条细细的线绳缠绕着,纠结着,追逐着,像极了缠绵悱恻的爱情。

老人们很是可爱。并不像练武术的人们,一旦有人走近,便会用带着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你的师门传承、武功真气和你的动机。也不像跳舞蹈的人们的漠视,挺着胸抬着头,骄傲成一只开屏的孔雀。他们会欣喜你的注意,并热情相邀,只要你流露出一点想学习的意思,恨不得马上把抖空竹的技术一股脑的告诉你。并且很是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抖空竹是一件多么好的体育运动,不仅强身,还能娱乐,不仅医病,还能防病,是一项综合性多功能的体育活动,直到把你的心思说动,鼓足勇气接过他们已经给你抖起来的空竹,这才知道,在他们手中千变万化的空竹,并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尽管你努力按照他们的指示,使空竹的小头对着你的身体,但是不大一会你就会手忙脚乱,线绳令人苦恼的纠缠在一起,而空竹也在你无可奈何地注视下,窜出去,转上几圈,然后惫懒的蜷缩在地。

于是,回过头来,更为老先生们出神入化的技艺叹服。空竹本无生命,但是在他们手里,已经赋予了空竹生命。看他们物我两忘,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境界。在喧嚣的尘世里领悟生命的真谛才是大彻大悟,小小的空竹,就是他们前往精彩生活,老有所为的一条阳光大道吧。
我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他们抖得精神奕奕,走路虎虎生风。我想,他们已经活成了最理想的高阳人的样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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