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文/最之一
重来
1
“这个纪卫部的好像叫李鑫鑫”,一个面相模糊的女孩在说,不时再回头瞄我一眼。
另一个面相模糊的女孩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胸牌上写了,名字还挺好听的,长的也不错,文质彬彬的,就是看起来有点高冷。”
她们俩就在我监管的眼皮底下不停讨论着,第六感反馈给我的是她们定在讨论我,因为没戴眼镜,所以我如小丑般被她们的目光和嬉笑刺激着,所以她们的面部在我眼里如禁片一样都被马赛克了。
晚自习的铃声打破了沉静,也打断了她俩的沉静下的热烈讨论。我作为被派遣到她们班的纪卫部成员,在这个时候要上到讲台对她们班的晚自习纪律作一次违心的总结,并且在记录本上勾上良好,之后就气愤的夺门而出,不到十步,她们便朝我追了过来,手挽着手并排站在我的面前,炭黑的夜色加上我的几百度近视,她们即使离我再近,也不过就是两张贴着黑面膜的脸。
“我也是纪卫部的,我认识你,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其中一个黑面膜说。
我拉着长长的驴脸,“可是纪卫部的人我都认得,并不知道有你,”高傲的昂头就走,好像打赢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战。
2
我的大学生活只有三件事:吃饭、上课、睡觉,我的大学生活也只有三个地方:食堂、教室、宿舍。所以特意加入纪卫部,希望可以摆脱生活规律的老三样,可是进了纪卫部之后才发现,只是给无聊的大学生活增加了又一件无聊的事。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夜色如同给鸟笼般的大学罩了一个遮光布,我只是这笼中的小麻雀,又想到自己加入纪卫部的初衷,无聊、烦躁绕上心头,但是今晚的事情似乎又给无聊的大学生活带来了一点趣味,也似乎有种甜蜜蜜从舌尖进入脑组织,回味无穷。
“两个女孩中有一个比较活泼,在晚自习期间,他的嘴唇活动次数明显多于另一个,而另一个似乎内向一点,有点像我的性格,但我却不喜欢自己的性格,所以还是外向的那个女孩更好一点,可她又有点外向的过于放肆,居然在我的严肃监督下,当我不存在,而另一个明显保有传统女性的矜持,且举止优雅,无不单纯。”两个打着马赛克的脸上贴着黑面膜的女孩被我在脑中反复的对比着,我不后悔今晚拒接了被索求联系方式,因为我胜利了,我只后悔从来不摘眼镜的我今晚为什么没戴眼镜啊!
今晚从教室走到寝室的路格外漫长,一是还在回想那件事情和那两个女孩,二是没戴眼镜,所以走的比较小心,因为有过一次痛彻心扉的踏空经历。那一次不是没戴眼镜看不清而踏空,反而是带了眼镜看的太清楚了,所以踏空了。一戴上眼镜,世界就变得清楚了,敏锐的眼睛一下就盯到了身旁的漂亮女孩,不知觉的走到一个施工地区附近,然后掉进了没有井盖的坑里,结果就是,不仅身体疼,还当着许多人的面出了大糗,心理也受到了巨大创伤。忽然想到今晚没戴眼镜是对的,笑一笑道:“女人的确坑人。”
3
回到宿舍立马洗漱完就安静的躺上床了,并没有与室友讲述今晚的经历,因为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胆小好面且没有恋爱经验的另类。
“李鑫鑫,这么早就做尸体,还真把这当太平间啦”,一个室友半嘲笑道。我懊恼的没有回话,只是深深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记忆一下转到了那个雪白的冬天。
那个时候我的家乡在冬季还是常下雪的,只是近年来的气候环境原因,已经记不得雪的爽快了,雪落到地面一层松松的软软的,棉花糖似的,第二天就会变成硬硬的冰块,在下雪天最痛快的时光就是放学后。
初中是走读,所以到了下午三点多我们就放学了,从学校到家里不过才二十分钟路程,下雪天我却要走上一个多小时,不是刺骨的寒冷麻木了双腿,而是贪玩的热情太过浓烈。
“欧阳明,堆大一点,压紧一点,砸准一点,用力一点”,我激动的喊着。
欧阳明和我是初中同班,其实我俩在学前班的时候就是一个班了,到了小学还是一个班,我俩的友情就像钢铁一样坚硬无比,几乎形影不离,经常还会去他家玩,一玩就是一整天,但偶尔也会有裂缝,我们有悄悄说不完的话,也有互相打不完的架,吵嘴和不愉快也是常有的事,但隔天就会忘记,死皮赖脸又是好朋友。在我眼里,他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别人眼里,他就是我最忠实的跟班,也许有时候拌嘴打架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可能不太服气,但他还是“为我,千千万万遍”。
“你就死盯着李涛打,我打肖明,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边说边拿起巨大又紧实的雪球扔了过去,刚好砸在李涛的后脑勺,愣了个神,“其实我是想扔肖明的,李涛是归欧阳明管,谁让他们俩挨得那么近,一点战术都不懂,而且看到我扔雪球过去也不知道护头,真是愚蠢。”我心里解释道。谁知李涛一下大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混到一起,沿着脸上的纹路,又在自己嘴里回收了,恶心极了。街上长舌的叔叔阿姨们也全围了过来。
“这谁家孩子啊,真是造孽,你两个鬼崽子惹祸了”,一个脸被冻的和猴子屁股一样红的大人看热闹说。
本来我还觉得是他俩自己不会防守才吃了我一雪球的,这下被这群长舌的恶人围着、看着、指着、甚至骂着,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股热浪涌上头,手脚也开始哆嗦,在我旁边的欧阳明,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拉着我的手就跑,顺利的冲出了包围圈。
4
我和欧阳明几乎每天一起上学,不知他是本来就起这么早,还是他太担心迟到会被挨骂,经常天微微亮就到我家来等我了,然后我慢吞吞的洗漱完再一起走,他却从来没有过抱怨,像是应尽的义务。
父母做点小生意,我在欧阳明面前也算小资阶级,整个着装打扮相比他要整洁干净许多,而欧阳明的鼻涕实在让人受不了,他一到冬季就流鼻涕,泛黄含杂质的鼻涕常常流到嘴角,也不去擦净,的确给人一种像被主人折磨的小跟班的感觉。
我和欧阳明是初中一年纪,我们班的教室在走廊最末端,前面是个初中三年纪的教室,每次下课我们都要从高年级的班级门口经过,我们像幼稚园里的小孩尿了裤子一样,被高年级的学长们手指口道,被学姐们摸头捏脸。就连打篮球,我们都是等着高年级的学长们打累了,才插空活动一会儿,还好我不打篮球,免得受这份窝囊气,不过我很喜欢看别人打篮球,每次有人进球,我都激动无比,好像我就是那个前锋。
“你是隔壁初中一年纪的吧”两个手牵手的女生中的一个问我。
我一下就想起她们是隔壁初中三年纪的学姐们,简单的回答道:“是的”。
“你不会打篮球吗?”还是那个学姐问。
我还是简单且不带思考的回答:“不想和他们打。”过一会儿心里就有些不安,我不和他们打,是因为我不会打,我也不是不想打,而是害怕被撞伤,既想打篮球,又害怕打篮球,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来感受激情,就是看别人打篮球,这样看来,我的心就安慰许多了,并在心里念叨:“我的确不想和他们打。”
之后每经过隔壁高年级的教室,依旧免不了被学长们手指口道,但那些学姐们却不再对我“动手动脚”了,只是成群的盯着我,尤其是那两个学姐,还经常抽空来教室找我,我同桌的位置常常被这俩学姐占去,惹的我同桌总是向我发牢骚,我也无可奈何。
“一元二次方程组不是这么解的”,她们俩几乎同时带笑的向我解释道。然后也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拿起一个本子开始帮我解,我就像小白鼠一样蜷缩着,避免和她们有肢体接触,脑子嗡嗡的发昏,一句也没听清楚在讲什么,眼睛斜视着窗外,避免被同学们事后嘲笑。
“我们就讲到这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隔壁找我们”,也没征求我的回答就手挽手的走了。
“李鑫鑫,我这有几句英语句子不会读,你等下节课下课帮我去问问呗”,欧阳明讥笑的说。
羞涩和愤怒挤上心头,情绪全写在脸上的我没底气的说:“不知道就自己去问”。毕竟是我的跟班,知道我的难堪了,也就不再步步紧逼了。
那两位学姐对我无微不至的骚扰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来就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里了,而我也似乎像被打入冷宫一样,整天闷闷不乐。
“人家找你,你又嫌烦,人家不找你了,你却更烦了”,欧阳明的语气明显带有调侃,我没有搭话,心里想着:“人就是这般贱”。
“人家肯定喜欢你”,欧阳明说完注视着我等着回应,我还是没有搭话,并且把视线故意射向街边的店铺。“原来这就是被喜欢的感觉啊,这么被人在乎,而且还是被两个女孩关注,那她们俩是谁喜欢我呢?她们俩,她们......我居然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想到这,我狠狠的踢开脚边碍眼的石子,像把以往的记忆全部踢走一样,昂起头,搂着欧阳明,向着一片雪白走去。
5
猛的睁开眼,看到的还是一片雪白,雪白的天花板像白雪一样刺眼,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季,下雪却是奢求。
“今天是周末,有什么安排”,一个室友说。他叫何家,的确是我们这长得最有看头的,但是我非常看不惯他的那副派头,女友换的次数,比我可怜的衣服还多,女友换的间隔,比我脱衣洗澡还快,并且以此为豪到处宣扬。
“我打算去陪我女朋友”,沉静了半会儿,只有唐水接了他的话。说到专一,唐水确实比何家专一,但专一的过分,几乎每天都要和他女友通电话,也几乎每天都要吵架,白天吵了,晚上又好了,不是提分手,就是骂祖宗,唐水急的就像条哈巴狗似得上蹿下跳,搞得我实在受不了,但也只得忍着,因为这是有女朋友的权利。
“李鑫鑫,你呢?”我因为昨晚的事,还没回过神来,就没搭理他的话,后来他们都各自找各自的归宿了,留下我待在宿舍。
天气太冷,我一上午都躺在被窝里,直到饿的俩眼发晕才懒散的起床洗漱,我一直是爱干净整洁的,即使是从宿舍走到食堂只有五百米不到的路程,我也要整好头发,选好衣服,穿上白净的鞋子出门。
周末的校园,特别是在冬天,很少会有学生出来,安静的校园加上灰白的天气,比恐怖片还瘆人。走了不到十步,一股强烈的寒风迎面袭来,吹乱了我精心设计的头型,吹开了我布置的衣服造型,寒气从腹部进入整个身体上下乱窜,我赶紧双手抱成一团,摩擦身体,脸本能的撇开寒风的袭打,等风力减小,我立马恢复到整齐精神的状态,最后拿俩手在头发上拨弄拨弄,一套动作下来非常快速熟练,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由于带了眼镜,老远就看到两个女生从我对面走来,至少有一百米的距离,一个是黄色的长卷发,肤色很白,化了浓厚的烟熏装,口红下的厚嘴唇无不流露着妖娆,整个人的走路姿势和腰间的扭动,如猫般柔媚;一个却是黑黑的短发,粉装很淡,但肤色也很白,且白的自然、白的亲切,衣着与举止很符合一个大学生该有的样子。走到距我五十米,我慢慢的把头低下看着手机,仿佛手机里住着比她俩更刺激的女生。走到距我三十米,她们的对话轻飘飘的传到了我耳旁,“他太帅了,而且又高,演技也好”,这是那个短发的女孩在说,语气轻柔、吐字清楚又标准、声音靡靡,一下扰乱了我的神经。清醒后一想:“果然长的好看的女孩,不一定智商就够,偶像剧害人不浅啊!”深深的长叹一口。二十米、十米、五米......擦肩而过,只留下一股浓厚且醉人的香水味。我快速抬起头,观察到前面和两旁都没有人,然后猛的一回头,脖子和腰间的骨骼同时巨响一下,她们俩背影的迷醉已经麻木了我的疼痛,我的眼睛发出一道激光,穿破她们的衣服直至皮囊。
“你要哪几个菜”,食堂阿姨问着。我们学校的食堂是自己挑选菜系的,按照标准的来,每个人差不多都是三个菜,但是我平时的食量只需要两个菜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刚好旁边突然来了一个女学生,正在看吃什么,只好尴尬的无奈说:“白菜、肉片、鱼就这三个菜”。
阿姨找了半天,指着一个绿色的菜说,“是不是这个?”我点了点头,几个阿姨都笑了,当着旁边女学生的面对我说:“这个不是白菜,这是空心菜,你这小伙子,书读多了吧。”我拿了菜就急忙低头走了,说不出的尴尬,羞愧显在脸上,无知写在背后。
回到寝室,便对这次出门吃饭感到不尽的后悔,饭没吃两口就走了,肚子依旧饿着,胸口憋着难受的气,像火山一样等着喷发。坐在凳子上沉静了许久,随意的望到了陈列在书桌上巴金爱情三部曲之一的《雾》,脑海闪过黑黑的短发、纯白的皮肤、醉人的香水味,那个女孩似乎又从我身边走过一遍,总觉得这女孩看起来很亲切,好像在哪儿见过......
6
李鑫鑫,总觉得你像一个电视里的明星,但是我又想不起是谁了,反正比较好看,而且你比他可爱,你那锅盖头比孩童还稚气,戴着大大的眼镜,像极了哈利波特,但是哈利波特都没你耐看,不过你老穿着成人一样暗沉的衣服,极为与你的气质不符,如果可以,下次我愿意和你一起去选衣服,让你恢复青年人的朝气。还有你别老在英语课上看小说,也别在数学课上看历史书,老师们每次点名说你,我都提心吊胆的,你有什么不会的以后可以来问我,我都会为你仔细讲解的。总之,我们一起加油,别放弃任何科目。
你的小粉丝---邓霞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似情书又非情书的信,所以我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写信的叫邓霞,我高中的英语课代表,原来也是黑黑的短发,纯白的皮肤,但是没有醉人的香水味。当时收到这封信是在读高中一年级上晚自习的时候。
“往后传,给李鑫鑫”,这种带有命令口气的说话声,是刘娟,每天和邓霞形影不离,连教室座位的安排也特意跟班主任打招呼,要与邓霞同桌,并且始终把邓霞的话当圣旨,像极了邓霞身边的奴婢。
我正看着巴金爱情三部曲之一的《雾》,被里面的爱情懦夫周如水气的要命,激动的一拳锤到书桌上,拳头之于木板和木板之于铁架的碰撞声,震破了沉静的教室,打碎了漆黑的夜,全班同学这时都抬头把目光射向我,我像逃兵被抓到一样埋头掩饰尴尬。过一阵,前排同学推我一下,把一张带有桂花香的餐巾纸递给我,透过灯光明显可以看到餐巾纸里面的字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那封邓霞写给我的似情书又非情书的信。
“哟,居然有人给你写情书啊,上面写的什么啊,我看看”,曾海说完快速就从我手里抢了去,我都还没来的及反应,还好我一直用大拇指压住了邓霞的名字,以致曾海看到的是一个没有署名的小粉丝递的信。
曾海比我高壮许多,如果他要抢我东西,我是肯定保不住的,并且他还是我同桌,反抗只会让他抢的更激烈,场面变得尴尬,惹人笑话。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凑热闹,老是喜欢带着一脸憨笑挤进热闹的人堆,听别人在讨论八卦,不管自己明白不明白,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他都要插两句嘴,显得自己是个百事通,搞得在班里非常讨人嫌,但是他和我还算处的可以,因为他没热闹可寻的时候,或者没人理睬的时候就会安静的坐我旁边,听我讲故事,我大部分都是给他讲我最近看的小说。
“居然说你长得好看,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怎么觉得你长得非常一般。看看,人家都说你偏科严重,以后多向你这个小粉丝请教,听到没。”他严肃的讥笑着。
我没有搭理他,向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盯着第一排的邓霞黑黑的短发和纯白的脖颈,觉着这个似情书又非情书的信来的有点突然。邓霞的成绩一直是名列班级前茅,尤其是英语,还经常参加英语比赛,拿了许多奖项,而我的英语一直是弱项,每次考试英语不是考倒数第二就是和最差的争倒数第一,我是唯一一个被英语老师拉进黑名单的人,就算在英语课上看小说,老师也只是说我几句就任我继续了,不过还好我的语文和文综还可以,才不至于整体排名落后。而且邓霞也被我们班的同学封为“班级四小花旦”之一,我却并没有在班上因为长相获得过什么称号,她黑黑的短发,纯白的肤色,漫画般的眼睛会说话,眼角有颗泪痣处处怜人,笑起来的小虎牙和深深的酒窝极为醉人,惹来很多男同学不怀好意的老向她问错题。
“我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好看吗?她为什么只关注我的穿着和成绩呢?我有什么优点就让她成了我的粉丝了呢?”下课铃的大响惊断了我的苦想。
曾海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和一群人疯玩去了,今晚压抑的气氛让我也很想出去透口气,可屁股就像被黏住一样不敢乱动,头也不自觉的趴在书桌上,开始逼着自己装睡,耳朵却清醒的听到曾海他们的笑声,心早已飞了出去。
“喂,出来一下,找你有事”,刘娟又是带着命令的语气拍醒装睡的我说。平时就看不惯她的这幅样子,今晚格外的厌恶,我极不情愿的被她带到一个又黑又没人的死角,仔细一看,邓霞就站在那里,走得近了,邓霞面庞似乎显着柔光,照亮了这块区域的漆黑。
“周末放假我们出去玩吧,顺便和你去看衣服,好吗?”邓霞软绵的声音一下把我对刘娟的恼火给压灭了,然后好长一段时间傻呆在那,眼睛被她面庞放射的柔光吸引着,她也看着我等我回答。
“喂,是睡着了吗,问你话呢?”刘娟又是命令的语气。这下又把我的恼火给点燃了,怒盯着刘娟说:“看情况吧,”转身就往教室走去,心想:“怎么好看的女孩旁边总有一个可恶的奴婢。”
第二节晚自习有一个小时,这段期间我什么都没做,就在想两件事情:其一,她是不是喜欢我;其二,周末要不要陪她出去玩。如果暂且定义她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呢?成绩不是很理想,长相实在也就是曾海说的非常一般,着装在邓霞的信里早已看出了土气,性格又比较内向,不善交际,没几个朋友,反而邓霞的优秀一晚上也说不完,我凭什么能让她喜欢?就算她都不在乎这些,纯属对上眼了喜欢我,可我一直在父母严格的教育下和学校正轨的引导下,是抵制早恋的,我如果同意和她恋爱就对不起良心,而且恋爱需要大量的资金,我自己都还是用着父母的生活费,我如果同意和她恋爱就更对不起良心了。如果她递给我的那封似情书又非情书的信,不是想表达恋爱的目的,那我周末还和她出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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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凳子上望着巴金爱情三部曲之一的《雾》,叹息的摇头自语:“我终究还是和周如水一样”。
8
大学学习只有到了期末考试才会有紧张的气氛,寝室异样的安静,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的专业书,一会儿昂头思考,一会儿埋头呢喃,整个学期就是这几天在学习,整个学期也就是为了最后考试不挂科。何家不再去找他众多的女友了,唐水也不和他的冤家打电话了,听说是分手了,好像就是和他女朋友视频那次,本来聊得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声音越吵越大,言辞越吵越恶毒,就差互相去翻对方祖谱,寻祖宗出来评理了,最后在一声巨响中,结束了通话,从来没看到唐水这么神气过,就是事后心疼自己刚换的手机在手里的稀碎。
离考试还有最后三天,我和唐水倒还挺心平气和的,只有何家躁动不安,背书背到一半,卡壳了就踢桌子,默写遇到不会写的字,就把本子撕稀碎,把笔狠狠的踩,我和唐水的本子和笔都快被他借空了。桌子踢了,本子撕了,笔踩了,可还是记不住,每次还反复错在同一个地方,我和唐水每次都私下偷偷暗笑,说他脑子全让女人给占满了,没地儿存知识。
其实说到背书,我是属于笨鸟先飞型,因为我没有陪女朋友的义务,所以多的是时间,早早就开始了考试复习的计划,而我佩服的还是唐水,它属于天赋型,每遇考试不慌不忙,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记住全部的知识,最后拿下高分,这就是努力在天赋面前的无奈,常常引起我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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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鑫鑫,晚上几点的火车?”何家兴奋的问。考试一考完我们就把车票买了,因为我们仨都是H市的,所以就由我一起买。
天赋还是战胜了努力,唐水的成绩排名在我前面几位,虽然差距不是很大,心里却很是不服气,何家没有挂科,但成绩排名非常靠后,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因为回家极为兴奋,这是他的特点:什么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丝毫不回头。
“晚上七点到明早七点”,我边说边整理自己的行李。翻到了衣服,看着这一小堆衣服,的确少得可怜,并且还是一贯的风格,颜色暗沉的像中年男人的衣服,我平时是不会主动自己去商店买衣服的,都是我母亲帮我买,买什么我就穿什么,没有一点要求,也不会去跟潮流。又翻到了书,小说我是一直喜欢看的,即使到了现在读大学,遇到不喜欢听的专业课,我就会在课上看我的小说,相比高中自在多了,也不会有英语老师点我名说我,把我拉进黑名单了。我把这些全一股脑的塞进行李箱,等着晚上的火车,然后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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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要检票了”,何家汗流满面的喊着。他总是那么兴奋,我和唐水被挤的已经很不耐烦了,车站里挤满了各色的人,有和我们一样提着行李箱的学生,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回家,也有大包小包的农民工,担心春运买不到票,提前回家。
何家挤到了最前面,唐水和我也被挤散了,我紧挨着一个女学生,后面还被一个带着孩子的在外打工的大妈挤着,我尽量和女学生隔开一定距离,让女学生稍微舒服一点,也可以展示我作为学生的礼貌风度。
“唉,你这小伙子,往前走走啊,我带着小孩哟,”大妈一下喊起来,周围的目光全射向我,女学生也瞟了我一眼,我一下面如火烧,尴尬难堪的向女学生挪近了一点,那熊孩子突然钻了进来,挤在我和女学生之间,为了站稳用手拉扯着我的裤子,大妈在后面看着我,实在不好驱赶,只能难为情的忍着,大妈这时也活动了一下姿势,把一个大包抱在胸前,挤到了我的后背,把我压的弯着腰低着头,当时心中不尽的后悔站到了这地方,尽量把视线撇开女学生,却不时瞟到女学生正在看着那熊孩子扯着我的裤子,看着我被压的这幅囧相,心想:“我永生永世都不想再遇到这个女学生了”。
“往里面走,别堵在车门口,把行李箱都放好啊”,乘务员没心没肺的喊着。
路程比较远,我们买了卧铺,一进车门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向外涌出,直犯恶心,像是发臭的牛奶,我们仨推着行李箱往车厢深处慢慢的挪着,我顺便观察那女学生在不在,避免再遇尴尬。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很多旅客都已经睡着,呼噜声此起彼伏,如电钻一般听着让人揪心,车顶都要被振开,突然什么东西给我腿绊了一下,夜色太黑,车厢的灯也不是很亮,我就俯下身子用手推了一下,强烈刺激的触感从指尖经过手臂神经,再进入脑组织回馈给全身一哆嗦,原来我摸到了一条穿着丝袜的腿,吓呆的我没有道歉,匆忙走开了。
“你们睡不睡,要明早才能到哦”,何家盯着我们等着回答。
“当然睡”,唐水边脱鞋边说。可能真的累了,胖胖的他今天也被挤的虚脱了。
我没有马上回话,故意装作去行李箱拿东西,俯下身子不明显的轻嗅了一下被子,“我不睡了”。
我坐在车厢走廊边的座位上,静静的望着窗外,车窗外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偶尔才会有几盏光亮与列车擦过。
“嚓”,一盏灯擦过列车,我在心里默念:“第十二个”。
“嚓.....嚓”,连续擦过两盏灯,正准备心里默念,发现灯光经过我前面第四个座位时,照亮了一个女孩的脸,我再凭借车内暗沉的微光仔细向前面望去,的确有位女孩坐在哪里,意想不到的是那女孩正在注视着我,我一下慌了神,小鹿乱撞似的眼睛开始没规律的乱瞟。
我可能因为太过慌乱,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莫名其妙的把她的手机怼到我的手上,我也不知道我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听话的接住了她的手机,总之,那一刻我的眼睛没有去看除了她以为的任何东西。又是短发的女孩,但是和我之前看过的短发都有不同,带有微微的绿色,这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颜色,嘴唇涂着暗红色的口红,这是我很少见的,并且嘴角还有一颗唇钉,俩耳朵也吊着大大的铁环,从脖子到胸脯刺满了纹身,图案都是一些扭曲的英文字母,穿着桃形低胸装,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肉香,与身上的香水味完美的融合,压倒性的盖过了我这块区域像发臭的牛奶气味。
我完全被她的身体牵制住了,忘记她的手机还在我手里,“加个联系方式吧,你长得蛮可爱的”,她站着并用一只脚踩在座位上说。我回过神来,想着这一幕在不久前的晚上同样出现过,不过这次高傲不起来了,非常乖巧的把联系方式输在她的手机里,然后用激动的双手递给了她,她接过手机就坐到了我的对面,就是被她用脚踩着的那个座位。
“你叫什么名字”,她边看手机边问着,没有抬头。
“李鑫鑫”,我一直注视着她说。
“我叫上官仪,你多大了”,这时候她又开始拉扯着她的桃形低胸装,还是没有抬头,似乎不太满意把她那扭曲的纹身给挡住了,所以往下拉了拉。
“二十”,我的眼睛也随着她手指的移动而移动,然后还是注视着她说。
“小哥哥你真可爱,我十六岁”,她终于看着我说话了。但是她的这一句话,给我的却是晴天霹雳,其实几分钟前我就本能的猜了她的年龄,有几次心里估计她可能还比我大一两岁,但是现在坐在我对面,和我暧昧的却是一个比我小四岁的未成年少女,之后我的眼睛几乎没有再注视过她了,更多的是逃避、闪躲。
“C市到了,要下车的做好准备啊,C站停留半个小时”。
乘务员的友情提醒,被我视做救命稻草,趁着半个小时的停留,我没和她打招呼就独自走出车厢抽烟去了。车厢内和车厢外完全两个季节,我走到站台上,看着周围都没有人,一只手慢慢顺进裤兜,并不把整盒烟拿出来,而是用熟练的小拇指在裤兜里扣开烟盒盖,用食指一擦,拨动一根香烟,再用大拇指配合食指夹住烟头,顺利的把我的十块钱白沙香烟抽了出来,刺骨的寒风阵阵袭来,卯足了劲才按下打火机,总算完整的抽上了这支香烟。
烟气从牙缝进入口腔,顺着气管入肺,打了个回转,又从肺里顺着气管,进入口腔和鼻腔,在嘴唇和鼻孔的控制下,有规律有形状的喷出,这就是整个抽烟过程,我也不明白图什么。看着烟气从眼前恍恍惚惚的升起,又想到车厢里那个异样打扮的女孩,好像叫上官仪,很多不明白在心头疑问。她真的十六岁吗?为什么十六岁就这幅着装打扮?为什么在车厢内会注意到我?又为什么说我很可爱?被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女孩说二十岁的自己长得可爱还真不是个滋味。
手机里正翻到一则新闻:“说现在研究生看不起本科生,本科生看不起大专生,大专生不知道有中专生的概念”,我轻笑了一下就关了手机,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来回压擦几下,然后捡起来丢进垃圾箱,小声一句:“哼,大专生谁都看不起”,走回了车厢。
为了不让上官仪发现我的异样,我还是回到了那个位置,她也没有动,坐在哪里看着手机,我又想到了那则新闻,的确很有趣,随意的问:“你是读高中几年级”。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我说:“我是读中专”。
我面无表情,心想那则新闻说的真灵,顿时发觉她的肉香和香水味开始变淡,淡到没有,然后身边又涌出那股像发臭的牛奶气味,而且更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