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槐花香‖文/莫小鱼
梦里槐花香
看过了富贵的牡丹,芬芳的芍药,妖娆的月季,典雅的郁金香,却见不到洋槐花。
寻遍了四周,连一丝影子都没有。那洁白的洋槐花,成了一种执念,竟然带着满身的香气,入梦而来。
小时候,洋槐和柳树一样,是乡下最常见的树种之一。
山前山后,坡上坡下,房前屋后,只要有土的地方,就能寻到洋槐的影子。
初夏时节,是洋槐花盛开的季节。阳光透过花叶,便成了斑驳陆离的样子,香甜、清新的气息弥漫着,我们的五脏六腑,像洗了个澡,跟着清新了起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香,能有它们来得这么浩浩荡荡,这么令人荡气回肠。
槐花洁白如玉,成簇成串地低眉俯身,像害羞的少女,微微地笑着。它们从不张扬,从不招摇,却俘获了万千平凡烟火的心。
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它们以纯朴、美丽的姿态,丰富了农家的饭桌,赢得了老百姓的芳心。榆钱,杨树也是可食的,但是它们灰扑扑的,味道有点怪怪的涩,可做的品种也单一,远没有槐花既型美、味美且可做的样数繁多:蒸槐花,拌槐花,槐花汤,清炒槐花,蛋炒槐花,槐花窝头,槐花丸子,槐花饺子,槐花鸡蛋饼,槐花肉包子……
当然,蛋炒槐花,槐花鸡蛋饼,槐花肉包子,只有在富裕人家的饭桌上,才能看得到。我最爱吃的,就是槐花窝头。母亲绝不用白色玉米面包槐花包。她先取出黄色玉米面,活好,醒发。然后将我和弟弟勾来得槐花,一个一个去除硬茎,用清水洗一遍,洁白的槐花在水里的样子,更加娇嫩。洗好之后,用开水稍微烫一下捞出来,用清水过一遍,挤掉水分,放在盆子里。母亲便拿出珍藏许久的红糖,揉进醒发好的玉米面中。我不记得是不是在玉米面中加了白面,很多人是团不好玉米包的。而我的母亲,却能团得很圆。她手上先沾点水,然后揪一团面,再用大拇指压出窝,然后加入槐花,一兜两转间,一个圆乎乎,金灿灿的玉米槐花窝头就出来了。还没上锅蒸,我都觉得香甜的味道已经冲击了味蕾。
团好后,放入大锅中,旺火蒸。母亲爱用玉米杆,她说玉米杆味道和槐花味道差不多,不会破坏了槐花原本的味道。等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一股浓郁的甜香便弥漫了整个院子,然后顺着墙飞了出去,引得小馋虫们,约好了一样,往我家跑,母亲便笑着一人给上一个。
其实,更奢侈点的时候,是用油炸一下蒸出的玉米窝头,我最爱吃嘎嘎脆的外皮。但是油是个奢侈品,所以母亲常常会在烧得旺旺的炉火上,放个铁箅子,烤凉掉的窝头,黄澄澈,金灿灿,焦香十足,味道也极好。
只是,儿时常见的洋槐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销声匿迹了。一朵花,开在昨天,是回忆;一片绿叶,映入眼帘,是今朝;一个人,放在心中,是牵念。
也许,我想要寻找的不是洋槐花,而是我会做玉米槐花窝头的母亲吧!
于静默中回望,虽隔着一程程山水,但那些柔软的记忆,却穿过时间的栅栏,牵惹着我的心。母亲,愿您在天国一切安好。
梦里,槐花又开满了山前山后,坡上坡下,房前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