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文/陈文媛

离家

未数过这又是第几次离家，我俯身去穿鞋子，感受到倚在门口的母亲投下来的目光，我不忍迎上去，于是起身故作轻松地跺跺脚，瞥了一眼母亲的脸，说了声“我走了，妈妈”便转身踏下楼梯，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多吃点哦。”我应了一声，不忍回头看。

父亲已在楼下等我，他推出摩托车，把我的背包放在踏脚垫上，递给我头盔。火车站不远，开摩托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时间还早。“要多吃点，看你还是这么瘦呢。”再熟悉不过的叮嘱。我应了一声“好”。

发动机传出微微的轰鸣，打我记事起，这辆摩托车便一直作为我们出行的交通工具。父亲、我、母亲，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乘坐顺序。那时年幼，小小的身躯夹在中间，脸贴着父亲坚实的后背，母亲则将她温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安适的摇篮，摇篮轻摇，供我温暖，护我周全。现在我们也还是会这般出行，虽然乘坐空间早已不如从前般宽敞，父亲的背也已经阻挡不住我的视线，母亲依然会把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行驶途中速度变换，她掌心粗糙的茧轻柔地摩挲着我。

阳光被云层遮住，风有点大，路旁的树摇曳着不断往身后退去。红灯，父亲熄灭引擎。路旁，高大的灌木丛中零星点缀着些粉色的野花，似乎期盼着即将到来的春天。红灯时间有点长，数字跳动着不断变小，每一辆车都屏息静候蓄势待发，我却想回到刚离开的家，把刚刚没吃完的早餐吃掉，认真听母亲的唠叨。

绿灯，父亲重新发动了引擎，风开始呼啸，我缩了缩身子。不久，我们的车便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火车站广场上拉着行李箱、背着包的人们中间。父亲将车停好，我拎起包，他却执意要帮我拎。背包的确有些沉，每次收拾行李的时候，父母总是会往我的背包里塞几袋红枣、桂圆肉等吃食，叮嘱我每天都吃补身子。红枣是他们亲自洗了晒好的，桂圆肉也是他们亲自晒好剥好的，都被细心地装进了密封袋。背包里还有好些感冒药，父亲还在每盒药上面认真写上“风热感冒”或“风寒感冒”的字样。

提醒进站的广播响起，我抑制住声音里的哽咽，看着父亲，一边挥手：“爸爸，我进站了。”车站里的人越来越多，我站在排队验票的队列中，心知此时有个人正在我身后数米远的地方，目光穿过人群，泪眼朦胧地向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