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权史话：这朵被上帝选中的花朵，摧毁了17世纪的荷兰经济
郁金香这种花朵，婀娜多姿，艳丽馥郁。曾有一位园艺师盛赞道“如果人类是上帝选中的生灵，那么郁金香绝对就是上帝选中的花朵。”可是，就是这朵上帝选中的花朵，它的花枝却像一把利剑，狠狠的插进了17世纪荷兰的心脏。在当时基于郁金香交易的这场金融战对荷兰经济产生了不可逆转的破坏，它的后果是致命的。荷兰，这位“海上马车夫”也因此不得不悄然退场，让位于大英帝国。
世界霸主荷兰
强权和利益的战争，也许从人类社会文明萌芽的那一天起就应运而生。只不过随着社会的变迁，国家手握的武器除了刀枪弩炮，还多了金融——既可以夺取对方那令人眼热的财富，又能够兵不血刃从而避免正面冲突带来的损失，何乐而不为？
17世纪是荷兰的黄金时代，它的经济传奇整整延续了一个世纪。一个人口不过200万的国家，能有这样的经济成就，是农业、工业、贸易多方面发展所造就的。当时的荷兰不断改进农业生产技术，排干沼泽，扩大耕地面积。加之淘汰落后的休耕制度，实行谷物与饲草轮作的先进耕作制度。这一方面提高了谷物产量，一方面确保了牲畜饲料供给。同时荷兰人还积极发展经济作物种植业如亚麻油菜等，通过出口这类经济作物赚取了可观的外汇盈利。荷兰农业与贸易的稳定积累慢慢为后来工业的腾飞奠定了基础，最终催生出繁荣的染料种植业和纺织业，以及在当时世界首屈一指的造船业。
荷兰的兴盛大多仰仗发达的贸易，贸易则要依托于航运。倘若没有足够多的船只，贸易也就无从谈起。早在16世纪时，荷兰的造船业就已经居世界首位。仅在首都阿姆斯特丹就有上百家造船厂，全国可以同时开工建造几百艘船。在当时荷兰拥有世界最先进的造船技术，船的造价比英国低1/3到1/2。欧洲许多国家都到荷兰订购船只。
荷兰的商船吨位占当时欧洲总吨位的3/4，拥有1.5万艘商船，几乎垄断了海上贸易。挪威的木材、丹麦的鱼类、波兰的粮食、俄国的毛皮、东南亚的香料、印度的棉纺织品、中国的丝绸和瓷器等等，大都由荷兰商船转运，经荷兰商人转手销售。当时的阿姆斯特丹是国际贸易的中心，港内经常有2000多艘商船停泊。
故纸重温花香
差不多接近十六世纪末期，郁金香跟随着土耳其的扩张来到欧洲，据传是一位叫做格纳的荷兰商人从康斯坦丁（也就是今日的土耳其）将第一支郁金香带入了荷兰。郁金香华贵的气质俘虏了无数欧洲贵族的心。与当时被人们熟知的其他花卉不同，郁金香有着饱满的花瓣和与众不同亮丽色彩。法国浪漫主义作家大仲马曾经在他的世界名著 《黑郁金香》中描写一种在当时被称作“黑寡妇”的郁金香：“艳丽得让人睁不开眼，完美得让人透不过气。”
因此，郁金香很快就成为了地位的象征，也成为了人们竞相追逐的奢侈品。郁金香也被分成了几大种类：单色调的“库勒伦”、色彩糅杂的罗森、紫罗兰色等等。
然而这样一种风靡欧洲贵族圈的花朵，种植起来却困难重重。郁金香的种子要经过7到12年才能开花。其球茎如果种在地里，每年4到5月份可以维持10天左右的花期。然而根茎繁殖法依然无法满足庞大的需求。一边是手捧金币，苦苦求花而不得的欧洲贵族，一边却是漫长的花期的等待，这供不应求的局面让原本普通的花朵变成了“奢侈品”、“硬通货”。最终精明的商人们在贸易中渐渐赋予了郁金香金融的属性，为历史上著名的郁金香泡沫埋下伏笔。
在1634年底，由荷兰的郁金香商人们组成的组织“College”诞生了。它不是花市，在这里你一支郁金香都看不到，在这里人们交易的只有郁金香的“所有权单据”，“所有权单据”也就是购买未来成熟的郁金香的权利，也就是郁金香的期权。在接近四百年前的荷兰，就已经发展出了这样一个专门的市场进行期权合约的交易。在这里，标的价格也就是郁金香价格往往可以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好几倍。相较于以往的实物交易，在College中交易郁金香潜在的盈亏杠杆已经被大大扩大了，无数人在这里希望借由郁金香而一夜暴富。
如果你渴望一场甘霖，那么任何一丝风都会被你捕捉到踪迹并千百倍放大。在1637年的荷兰郁金香交易市场，似乎什么都可以成为涨价的理由。甚至据说有一种记载在案的郁金香植物传染病，可以让郁金香更加秀美艳丽。因而大大推高了染上这种传染病的病花价格。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这只是一种病态的炒作题材。一种子虚乌有的植物传染病，一株未曾证实的病花，却在人们无尽欲望的包装下演变出愈演愈烈的炒作和郁金香扶摇直上的价格。
然而此时狂热的荷兰市场并没有注意到，有不少购买郁金香球茎的花商是外国商人。也许政府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但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风险正慢慢逼近，他们也许还会偷着乐——外国人甘愿花高价购买昂贵的郁金香，对我又有什么坏处？
以英国为主的外国金融投机商，一方面大肆购买了荷兰郁金香市场上几乎是全部的根茎，并储存了起来。另一方面由于根本就不存在多少现货，很多虚炒的郁金香根茎期权都是建立在背后没有实物现货的基础上的。而此时市场中的炒家们对郁金香实物现货毫不在意，浑然不觉其投入全部身家买卖的仅仅是“预期中的郁金香”。历史上外国投机商的介入也被认为是郁金香的投机炒作演变升级成国与国之间的金融战的分水岭。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所有的郁金香交易已经完全脱离了实物，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投机“交易”，其所涉及到的金额很快超过了荷兰当时的国民生产总和。
生机难掩死亡
或许是郁金香太过艳丽迷了人眼，亦或许是身在迷雾中无法分辨方向，市场愈发狂热。外国商人们甚至将郁金香期权拆分成更小的单，兜售给荷兰的中小投资者。这样一来，荷兰自上而下的大量资金，都投入到了郁金香期权市场中，全民都被裹挟到了这场即将刮起的风暴中。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车马走卒，荷兰人沉浸在同一场郁金香梦之中，也是在这一时期，荷兰的金融业规模首次超过了实体经济规模。当时的荷兰政府面对着这一切表现得迷茫而无所适从，他们难以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做出及时的应对。
郁金香的价格在这段时间内疯涨，如1634年某一时期1000美元一个郁金香球茎，到一个月之后价格就变成了两万美元。最终在1637年2月10日，在郁金香价格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时，大量的外国投机商开始了行动，他们抛出手中所有的单据，并且将囤积的郁金香球茎存货抛向市场，在巨大的市场抛压下，郁金香价格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暴跌，而投身于其中的荷兰民众大多一夜之间血本无归。这些外国投机商人到底从荷兰赚取了多少钱，现在已无证可考。而在这之后，荷兰花商协会和荷兰政府先后出台了挽救措施，协会在1637年2月24日开会决定：“在1636年12月以前签订的郁金香合同必须交货，而在此之后签订的合同，买主有权少付10%的货款。”然而在实际中，这个决定却等同于宣示了郁金香金融泡沫的正式破裂。因而促使荷兰的金融危机加速走向灭亡。荷兰政府在同年4月27日宣布“整个郁金香交易是赌博行为，合同不予承认。” 狂热的追捧冷静下来之后，郁金香也在逐渐恢复它作为一种花卉的本来价格。在1637年之后，郁金香的价格基本上维持在0.1荷兰盾左右。
观过往知期权
其实如果以今日眼光来看待三百多年前在荷兰发生的一切，当时的市场制度必然是不成熟的，人们对财富的狂热追求导致对价值判断的理性完全丧失，加之期权合约的极高风险最终使得千百万人倾家荡产。然而我们也要看到，是荷兰发达的经济贸易与全社会共同遵守和维护的商业契约精神催生出了这场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期权交易。
或许和法律一样，很多时候规则和制度的制定是具有滞后性的。我们往往先亲眼目睹了灾难的发生并且为之付出代价，才会想到从程序上去规避灾难的产生。那么，这场几百年前的泡沫破灭，对现代期权有着什么样的启示呢？
期权交易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证金制度。当时荷兰很多期权的卖方都是和政府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手里既没有足够的郁金香球茎，也没有足够的资金保证赔付。很多人在买入郁金香认购期权之后，对当时高涨的市场表示担忧，也同时买入了认沽期权希望对冲自己的风险。然而到了最后的时刻，这道风险的屏障并没能发挥作用——卖家没有偿付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现今的场内期权交易所都制定了详尽的期权保证金风险管理制度，在保证金制度的框架下，期权的卖方在出售期权之前就需要缴纳一定数量的保证金。以保证在交易之后，不管是期权卖方的主观意愿和客观能力如何，都保证买方得以行使权利。
参考资料：
《简述十七世纪荷兰成为经济强国的原因》苏威
《郁金香的故事》齐治平
《荷兰在“大16世纪”经济腾飞探析》薛天桥
《历史上期权交易骗局的启示》吴义能
《神秘的郁金香金融战》
期权星球 ，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