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地创作工作坊(热身笔记)→影像写作② | 指向

草场地工作坊→影像写作(热身笔记之2)
吴文光
影像写作②→指向

顺着上篇笔记,由“立意”谈“指向”,即“影像写作”可能会导致什么样“意想之外”的作品出现。

在今天我们可以放胆讨论并想象“影像作为一种写作”,必须追溯到20余年前(九十年代末)的数码影像(所谓DV)新技术产生,让“影像”(电影/电视)从电影厂电视台那种高门槛里放出来,落到普通人(如你我他/她)手中。

这种改变/解放带来的真实发生是什么呢?以我自己片子与村民作者邵大姐(算作是两个极端例子)为例——

如果没有DV(数码影像),我的片子拍下去,会和九十年代我的三部片子那样继续“制作”(找钱组团队和电视台谈送电影节盼获奖——为下面片子铺路),性子好点或者说被现实打磨得低头认命,我可能会这么继续做片子,也有可能会越做越大搞个公司也说不定,至于是否“独立”是否“自由”就再说了。如果实在耐不住性子觉得这种“制作”是跳出从前体制泥潭又栽到另一个泥潭(市场),人生常遇的换汤不换药,某天顿悟然后撒手离开(这只是假设,实际现实中多种牵制+钳制,“撒手离开”多半发生在梦里)。

村民邵大姐呢,没有DV她应该也不会走到拍自己片子路上,首先2005年那个“村民影像计划”就不会发生。一辈子和土地和家里油盐柴米打交道的邵大姐,没有DV的话,她就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中。我们这个创作群的其他现如今正在拍自己片子的作者呢,按我的理解,应该大部分也不会和“拍片”这个事有关系吧。

“DV”给有幸与这个时代共存的我们带来可能今天也无法估量得出的价值。20余年过去,最初的DV(数码录像)已经演变到“高清”“2K”“4K”,并继续朝着我们无法预想的“高品质”未来进化,对于我们这些热衷谈论并追求“影像自由创作”的人来说,现实意义就是,人手一机,再加一台个人电脑,“自己的片子”一把搞定。

再看20余年时间(不算短了)因为DV出现带来的影像创作者趟出的“路”,国外例子我不敢说多了解(太广阔,但肯定丰富多样),我熟悉的我们这边与DV与真实影像相关的创作,这么些年里数百个作者及数千部片子出现,我没看过全部,不过大概也看过约半数,其中就有明显“特征”(或接近)的片子。

所谓“特征”,是指创作者或评论研究者常会谈及的某种正在浮现或孕育中的另类创作迹象,比如“作者影像”“私影像”“日记影像”“个人影像”“论文影像”“散文影像”“小说影像”“诗歌影像”“装置影像”等等。

对创作者来说,追求动词比名词更重要。上述“特征”在这里例举,不是定义或归类,只是佐证着,20余年DV与个人影像创作实践正在铺垫出感觉越来越宽阔和有奔头的指向。

自我欣赏下,上一句冒出:对创作者来说,追求动词比名词更重要。意思就是,凶猛疯狂热爱追求“影像写作”这个动词吧,不画圈不占位不蹲坑不标识不立牌属于哪种影像类别,然后创作走向“什么都可能是”。

“影像写作”动词牵引出来的会是一堆名词,比如上述种种“影像”,还可能会有更多。称之为“写作”,是我们上篇谈到的如今影像真的可以是最具自由条件的创作,一如有一支笔即拥有任意书写的自由。有了自由就具备创作需要的基本及全部,创作的纵深挖掘广阔延伸还需配备的是什么,创作人自己感知吧。这么说意思是,放弃掉任何抱怨借口吧,所有的问题只出在创作者自己。

落实到具体创作案例来谈,我们创作群去年新加入的身居四川米易县城58岁退休者洛洛,可以说是一个“最无影像条件”却因数码自由并加网络科技无可阻拦踏上影像创作路之人。洛洛进入我们这个创作群体一年多,至今和我们创作群任何人没有“线下”(通常的现实空间)面对面,只是在网上,她的第一部片子《洛洛的恐惧》完成,首先是洛洛自己孤独身居小城持续发力,同时和群体创作伙伴保持互动交流,再有年轻作者伙伴郝永博网上远程操作帮助刚学着使用电脑剪辑的洛洛搞定剪辑麻烦。

洛洛作为我们值得拿出来谈的一个案例价值是,在DV数码和网络技术为“个人影像”铺垫出直通车后,她一旦跳上车就死死抓住毫无松手意思,一个“普通日常人生中的创作爆发”案例。千万别想着,洛洛“没事干闲得慌”“没有负担无后顾之忧”,她的烦恼忧伤忧虑担心以致恐惧一样也会涓涓细流汇成排山倒海把灵魂精神席卷得无影无踪。而正是在非常时期“2020”,洛洛使用影像记录并创作,以此抵御着恐惧和孤单,获得人生的一次跨越。

已经创作有三部片子也去过电影节放映国外大学交流的胡涛,属于“老作者”案例。从2012年算起,胡涛是一个在自己陕南村子“浸泡已久并引发创作发酵”例子。胡涛刚刚拿出他的新片“坟墓”初剪,我们一起在工作坊讨论,谈的不仅仅是“生于死”“后代与长辈”“人间与天堂”或者“装置影像”手段表现等问题,我感觉,这是“回村创作八年”的28岁胡涛,正在给我们展示他往纵深广阔延伸出去的创作指向。

这种“创作指向”在“素材阅读”工作坊中胡涛拿出的素材、包括他写来的创作笔记中日趋强烈和棱角分明:屋子墙上贴着的父母20多年前结婚“囍”字,早逝发小张飞的往事掠过,腿摔坏躺床上从出生想到人生终点,一只误入屋里鸟挣扎欲出……日常细节,丝丝缕缕,衔接组合,他出生并长大的湘子店村,其过往、现今与未来,正在被他的创作打通贯穿。

由胡涛最近正在冒出来的创作势头,我在想象,一个“影像门罗”(与加拿大作者门罗类比)是不是会在未来陕南一个叫湘子店的地方露出他的样子?

附录:“影像写作”文案与申请
文案

影像成为写作,自由是一个动词。

“影像创作”工作坊,草场地工作站之民间记忆计划创作群常年保持创作训练方式之一。2021将开始新一轮工作坊,动作方式为“影像写作”。

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工作坊。我们追求的影像创作立基于“运用真实材料”,或称“真实影像创作”。注意,这里没提“纪录片”,我们尊重“纪录片精神”,但不想遵循“纪录片准则”(如果有的话)。

我们热爱:“散文电影”“作者影像”“个人影像”等等迸发自由精神之创作,但不追求成为被某个词修饰或限定的一种“影像”。

我们热爱动词,热爱动作本身。

顺着说下去,“自由”是一个动词,被我们认知并被落实到具体动作,比如“影像写作”,或称“以影像进行写作”,目标为探寻影像创作如何自由深潜并飞翔并抵达。

需要说明的是,民间记忆计划十年(2010-2020)创作实践,是该工作坊“创作田野实验之地”。意思就是,工作坊将不会是大师经典名片讲堂,所选择创作讨论案例主要来自民间记忆计划之创作。

和往年创作工作坊不一样的是,因为疫情,草场地工作站所有活动转移线上。意外收获的是,刺激我们拓展网络线上功效,跨越地界与封闭,打开工作坊之门,朝向更多好奇或有兴趣于此方式之创作者。我们努力走向一个别开生面影像创作工作坊。

计划

工作坊预期2021年1月中下旬开始,每周一次(一般安排在周末晚8点,每次时长约两小时),预计工作坊持续八周至十周(为期约两个月)。方式为网络线上进行。

策划:草场地工作站

协作:凹凸镜DOC

主持:吴文光

出场:民间记忆计划创作群(十余位作者)

关键词

1,基点

此工作坊非课程或讲座或论坛,努力实现的是,创作者之间发生的工作坊创作交流与训练。基于“真实影像创作”之呈现、交流、切磋与讨论,有议题但追求即兴的“正在进行时”现场。

2,方式

一个“主持”与十余个创作者共同出场;前者属作者之一,同时扮演穿针引线人,后者们带着自己的创作和实践,他们是这个工作坊的燃烧之火。

3,实施

工作坊的“主料”将会是各种不同“创作案例”,主要来自民间记忆计划作者之创作,其中有完成作品,有正在进行中创作,也有“典型意味”素材。一句话,实践→探讨→实践。理论学术吧啦吧啦不是工作坊主菜,我们会推荐一本相关学术书,劳拉·拉斯卡罗利的《私人摄像机》(底部有书图)。该书2014年翻译并出版,这本影像理论书涉及工作坊部分创作,值得一读,但建议参考阅读,而非“创作或理论指南”。

4,热身

工作坊开始前,将有“工作坊预热笔记系列”发出,谈及工作坊→立意,指向,构成及方式。有兴趣参与者,可预先从笔记中得知关键信息。感知道路相似选择正确上车,避免方向不一搭错车。

4,开门

踏上网络线上,门户和封闭有可能被击破。以往只是发生在草场地工作站“创作群内部”工作坊,可以朝着“开门”尝试。也许我们正在行走的这条创作之路,已有一些心之向往并共同前行者。工作坊“开门”,欢迎有兴趣踏上此创作道路之人。(“工作坊申请方式”见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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