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易《残酷青春》
残酷青春
我和阿飞是邻居。
他出生在单亲家庭,他妈在镇上摆馄饨摊,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他妈干活。
这厮从小就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在大人面前,他那张小嘴甜得齁死人,可是背地里,一群小屁孩中,数他鬼点子最多。每次做完了坏事,我们几个熊孩子受到惩罚最多,而他竟然可以凭着自己可爱的模样博得大人的同情,从而免遭惩罚。他是我们公认的叛徒,最狡猾的无耻之徒。我对他那两面三刀的性格深恶痛绝,几度想和他绝交。怎奈他妈做的馄饨实在好吃,绝交这件事就从没被我提上日程。
阿飞的青春期来的格外早。
当我们这群骚年还沉迷于游戏与篮球,对着毛片冲动时,他已经学会了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做出一副纯良的模样,去勾引漂亮小姑娘,在她们身上进行各种实践了。
我和阿飞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让那些小姑娘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看到阿飞换着法地交女朋友,要说不羡慕嫉妒恨也是不可能的。我也想去勾引小姑娘,奈何一直不得要领,总是撩妹不成反遭嫌弃。不过我又傲娇得很,不肯去向阿飞讨要经验,还对他的行为默默鄙视。
初二的时候,阿飞搞了件大事情,他泡到了我们学校的校花。校花名叫韩小阳,是我们学校教导主任的女儿,不仅品学兼优,还长相清纯,更重要的是她的身材早早发育,已经隐约有了性感的曲线。在这座小镇的学校里,韩小阳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几乎每一个男生都在心里偷偷意淫过韩小阳。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一朵鲜花竟然被阿飞那坨牛粪给拿下了。 韩小阳和阿飞是怎么在一起的,这成了我们男生中的第一大未解之谜。
泡到了韩小阳之后,阿飞的名声一下子在男生之间传开了。不少人意识到了阿飞的不凡之处,纷纷向他讨教泡妞绝技,可这个无耻之徒居然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泡妞的绝技没有透露,可阿飞会不时向我们炫耀与韩小阳交往时的细节。阿飞讲得绘声绘色,让我们这些没染指过女生的骚年们欲罢不能。
没有了神秘感的韩小阳,在阿飞的描述中,成了一个胸大无脑的优等生,女神光环破碎。
当然,也有人反驳阿飞,想要维护韩小阳的女神地位。阿飞舌战群儒,凭着清晰的头脑,有力的证据,还有韩小阳男友的身份,跟韩小阳的仰慕者们来回打了无数次嘴仗,几次被下战书,最终,那些仰慕者都被他所洗脑,相信了他和韩小阳谈恋爱,是韩小阳捡着便宜,而不是他配不上韩小阳。
学校里不准谈恋爱,而韩小阳身份特殊,老师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飞跟韩小阳在一起时,总是拿出一副三好青年的样子,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阿飞谈过的任何一次恋爱的时间都要长。我一度以为阿飞就此决定从良,要韩小阳一直相亲相爱。
想想那时的我还真是天真烂漫,以为狗可以改的了吃屎,铁树可以开花。
刚进入初三,阿飞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他妈妈改嫁了,他要转学了。
离开之前,他来找我,送了我一包香烟。吞云吐雾之间,我问他,你走了韩小阳怎么办?
他沉思了一会儿,把烟屁股丢到地上用脚踩了踩,神秘地笑笑说,我会让她永远记得我。
我以为他所说的不能忘记是以爱的形式。可后来我才知道,让一个人记住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以为你是用爱,可有时爱会生恨。恨这种情感虽然不好,但却最刻骨铭心。
阿飞走了,韩小阳很伤心。可她没想到,更让她难过的事情还在后头。
有人看到韩小阳和阿飞告别时,相互拥吻,阿飞还将手伸进了韩小阳的衣服里。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炸弹,砸到了这座封闭落后的小镇中学,然后一下子爆炸了。一时间,流言四处飞窜。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人都将事情添油加醋一番,然后再传播出去。就这样,越传越离谱,后来居然演变成韩小阳已经不是处女,平时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其实私下里很不检点。
韩小阳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以前在她面前争相讨好的人,在背后议论她起来最起劲儿。
她一遍一遍地向周围的人解释,但这些解释都成了掩饰,在漫天的流言中显得苍白无力。她的好朋友一个个疏远她,老师们也在上课的时候含沙射影,冷嘲热讽。
事情越闹越大,韩小阳每天都过得很难受,她的神采渐渐消失,越来越憔悴,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最后,她不得不休学。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我只能到网吧里,把韩小阳遇到的事情都从QQ上告诉阿飞。可阿飞的头像永远是暗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些消息。
后来我离开小镇,去县城上高中。偶然听说,韩小阳一家已经搬走了。
至于阿飞,直到我大学毕业才重新联系上他。
一别十几年,再次见面,我们彼此都变得很生疏,生活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不同的痕迹。
我问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回我QQ消息,他说那个QQ号在他离开小镇之后就被盗了,他也没有再登过。
阿飞点起了一根烟,突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那个韩小阳的事情……我听他们说了……”他抓了抓头发,“唉,其实当时我年纪小,真的没想那么多,真的,谁知道会有后来那么多狗屁事儿……”
他很懊恼地抽着烟,眼神里满是愧疚。
之后他有事就走了,我们也没有要彼此的联系方式。我们都长大了,所处的圈子不一样,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面。
后来我听说,阿飞生意做的很大,韩小阳出了国,他们都过得还不错。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纪,我们都曾做过一些错事。故事里每个人的无心之过,都曾对某个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不过时间会慢慢将人事改变,我们曾经以为的永远,都成了流年里的童话。那些美好又残酷的日子,离我们越来越远。
所幸结局还是好的,我们依旧迎着太阳,骄傲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