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生病‖文/刘学明

老小孩生病

计划周日回家，先给岳父去个电话。岳父和岳母客居在泰州，他们二女儿我的小姨子家，帮着照应读高三的外孙。（连襟小姨子他们，两口子太忙，经常性不在。）大概一个月前，也是我顺路送他去的。

电话里岳父跟我讲，这几天胃不舒服，嗳气泛酸，不想吃，嗓子往下火辣辣的。之前有异样吗，比方说吞咽困难？没有，一直都好好的。我说，那就别紧张了，明天下午带你回头，去医院看一看。

电话刚放下，他又打过来，问什么时刻能到，支支吾吾地，然后交给丈母娘。丈母娘说：“回去你就送他上医院啊，懂什么意思呢！？”我似懂又非懂，答应“好的”，但凭直觉断定——岳父的病不是大病。

在老家正吃中饭，老婆出去接电话，回来噙了泪花催促，“快点，吃好就走，爸等急了，说胃疼昨天一夜没睡。”夫命不可违，火速出发！

一小时后。岳父鹄候在小区大门外，由丈母娘陪同，精神不算糟。我车没熄火，拉上他就跑。

又一小时后，我们到家了。岳父的精神也上来了，一手揉着肚子，他说，“舒服多了，好像一块石头拿掉了。”回

来途中，岳父吐了，吐得干净利落，有如倒泔水一般，绝不似醉酒、晕车那样哕得痛苦。想必几天未曾消化的积食，一股脑儿吐出来，尔后自然很舒畅的。我的奥美拉唑给他一颗，“吃下去，马上就好！”真的，马上就好。

第二天一早，如约赶到医院。加床，住院检查。办理好入院手续，让老婆留下陪同，我且回单位上班。然而，我刚走不多会儿，他们也离开了。因为岳父持续服了阿司匹林，胃镜检查或可致出血，须停药一周再来。

接下来的一周，岳父生活很规律，照常吃饭睡觉，照常去找老伙伴们掼蛋。岳父家离我家不远，五六百米光景，以前从不肯在我家住的人，这回难得他一住这么久。岳父晚上睡得早，但是起夜比较勤，我是“夜猫子”，更有机会观察他。第一次起来开门，转身就往楼梯口，等问“你去哪儿呀”，他才如梦方醒。又，耳闻他滴滴拉拉半天，心想这就是“尿频尿急尿不尽”么，当我老了是不是也这样呢？夜里，在卫生间特为留灯一盏，防他找不到“北”。

“这个礼拜没什么症状吧？”“没有，能吃也能睡。”“我就说嘛，本来不多大的事，硬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担心得的怪病呢。”“什么怪病，怕它是癌呀？”“嗯。”“从你说的情况推测，根本不可能是癌！癌症初期不疼，但也不是毫无征兆，一旦到疼疼得睡不着觉，差不多就差不多了。因为你现在不疼了，所以我才敢这么跟你说。不要担心，

只怕是受凉引起的消化不良罢了。”

正值爷儿俩交流之际，医生来电话，提醒明天住院。不能不赞，服务真周到啊！因为对住院之必要存疑，我简明了给医生讲——回来这一周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良。本想听听专家意见，以印证我的判断，可医生是严谨的，哪肯轻易下结论呵，他需要得到确认：“明天来不来？”我说，“来！”我知道，不去岳父不会除疑。

“上了这个岁数，到底什么情况，不好说。最好，住下来做个检查。”医生如此建议，却没料到岳父，犹似带了情绪，突然冲出一句，“加床不住！”而我更是没有想到，医生的脾气极好，像哄小孩似地说，“不加床。”于是，安顿下来，禁食，清肠。

不到医院，你不晓得生病的人多。此为一家大医院，七八部电梯同时开，尚叫人等得心焦。我是循着导识牌，领了岳父，七拐八绕，走过长长的过道，才找到CT室的。若无我作向导，怕是天黑他都找不到。预约时间八点半，我们早到了一刻钟，然而比我们早到的，不计其数，顷刻，竟有一种如临闹市的恍惚。我就纳闷儿了，我们的大医院，非得规模大不可么？

“先去对面窗口登记，再来这边机上扫码，排号。”“做增强的不用扫码，直接去里面打针，打过针把单子交过来。”“不要站着，找地方坐，坐下来，坐下来等。”前台，三四

位导医，有挎麦克风，忙碌着，指挥着，重复着几句话。而我发觉，间有答复问讯的语气和态度，仿佛让人不好接受，但似乎又怪不得她们，如此环境下，总露八颗牙，尽说绵言话，实在是太难了，何况俗语有云，“久病床前无孝子”哩。

虽说等的时间长，检查却很快当。上午，增强CT，只根把烟工夫；下午，胃肠镜，无痛的，睡一觉即好；血液，凌晨四点抽的，八管儿，化验结果，次日也出了。

至此，在院仅仅小住三天，而岳父他业已归心似箭。我准时到病房去接他，他却早早地守在电梯间等我。医生告诉他：“什么毛病没有，比同龄人指标还好！”

岳父老爷子，今年七十二，身体好着，健康着呢。所以，在我的标题里面，是不是该添加两处“引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