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夏夜乘凉

【残片系列】

    夏  夜  乘  凉    

文/王婧

村子里很安全，夜间家家都是敞开门睡觉的，没有小偷，也没有流氓。晚上毛芋、秀儿、二蛋子和我们家几户人都出来乘凉，首先要把门前的空地打扫干净，再把家里的软床搬出来。

软床是自家的用几个槐树干做好的四个框，下面安上四条腿，再用两个横撑固定，用狞好的绳子纵横交织起来，可以网成双面，也可以网成单面，像一张撒鱼的网。新织的有弹性，睡在上面很舒服，年数久了，弹性没了，就变成了网兜，许多人都睡成了锣锅腰，蚂虾腰，我就是其中一个；直到现在还有点驼背，也没有变回来。

我们几个跑东跑西的，乐坏了，毛芋和我经常钻到软床的底下，让秀儿，二蛋子她们找，找不到，就大喊名字。奶奶常常说，七岁八岁的孩子连狗都嫌弃。

大人们手里各拿着草扇，有的是八芭蕉扇，有的是蒲草扇，有的是麦草扇，有的是做鞋用剩下的布靠子。

布靠子是女人们专门用于做布鞋绑的，她们把家里穿旧穿烂的破衣服理好，放在饭桌上，压平，中间抹上麦面做的浆糊，用平板压上，晒干，干了以后，硬棒棒的，可以随用随剪，非常方便。

然后大人们躺在软床上，在一起聊天，直到困了才睡。六十岁以上的老年妇女们和男同志一样，也光着膀子，穿着一个大裤衩子。

晚上乘凉的时候也是孩子们傲游太空的时候，对星星都很熟悉，数呀数，哪是牛郎星，哪是织女星，哪是天河，哪是勺子星，哪是北斗星，一直数到入睡。

睡在床上，望着天空，阵阵微风拂过，没有了夏日的酷热。大人们每天都给我们讲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他们好像谁都知道似的，有讲故事的，还有补充说明的，好像故事就发生在昨天，在我们的村子里。据说，从前，有个牛娃，家里很穷，住着一个草棚，天天与老牛相依为命。有一天，牛郎正在割草打柴，被天上偷偷下凡来玩耍的七仙女看上了；他们恩恩爱爱，生了两个娃娃，从此七仙女不愿再回到天宫，与牛郎一起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可偏偏织女天上的妈妈知道了，坚决不同意，就派天神到凡尘人间来寻找，捉拿她，强行地把她带走了。牛郎天天在家哭泣，饭不吃，水不进，思念织女，孩子们也哭着喊着要妈妈。家里的老牛知道了主人的心事，就驮着牛郎和两个孩子去追赶，到天上寻找织女，原来老牛也是天上的神仙，是铁牛星下凡。刚刚追上，他们相拥而泣，孩子们也扑向妈妈，一家人怎么也不愿分开。天神们就粗暴地把他们拉开，他们开始挣扎，连家里的老牛也和他们拼命；终于他们又奔到了一起，怎么也拽不开；毕竟织女是玉帝的女儿，天上的公主，天神们也不敢太过分；无奈，他们只好跑去把实情告知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听后，从头上拔下一个金簪，在空中一划，牛郎和织女中间就出现了一道天河，他们怎么也过不去；念于孩子的面上，王母娘娘同意他们只准每年阴历的七月七日才能见一次面。后来喜鹊知道了此事，就召集了很多很多喜鹊，不辞劳苦，每天都去搭桥，终于在来年他们相见时，搭好了鹊桥。所以每年阴历七月七日牛郎织女会面时，天都要下雨，甚至是磅礴大雨，据说那是他们哭诉的眼泪变成的。

“为什么她妈妈不让她们在一起呢？”

“天上人间是不能结婚的。”

“天上人间为什么不能结婚呢？”

我们几个小孩又问。

“她爸爸是张玉皇。”

“张玉皇是谁？”

“玉皇大帝，天上的最大的老倌，所有天上的事都归他管。”

“神仙和人是不能结婚的，这是天庭定的规矩。”

“天上也有规矩。”

“天上规矩为什么规定，天上的和地上的不能结婚呢？”

“她是玉帝的女儿。”

话又说了回来了。

……

这样，不知讲了多少遍，直到最后，大人们被问烦了，把我们骂了一顿以后，我们才不敢问。

就在朦胧而可怕的天上的规矩下，我们慢慢地睡着了，进入了梦乡，梦见了天神们还在撕拽着牛郎仙女的情景，还听到了他们的孩子喊娘的哭声。

（未完待续）

王婧，女，1974年9月1出生，文学业余爱好者，灵璧家园网优秀诗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