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孤 坟 幽 灵
孤 坟 幽 灵 (风俗小说)
文/ 抱璞斋主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东郭文萱服毒自尽了。”这个噩耗在东郭家的亲邻、同学中轮番风传着。
文萱1985年县重点高中毕业，17岁，1米6以上的个头，齐耳的短发，苹果似的脸盘，一对晶莹的大眼睛，在长长的流海下闪着妩媚的光韵。玉鼻小口，朱唇白牙。秀美的脸上不时泛起的微笑，是那一对韶美的酒窝里，滉漾出来涟漪般的酒花。穿着喜素色，夏天总是洁白的上衣，鱼白色裤子。美若天仙，秀色可餐。
文萱父亲病逝于不惑之年。妈妈带着姐姐东郭兰，哥哥东郭文志过着清贫的苦日子。姐姐只读完高小，哥哥勉强读完初中。东郭文萱高考落榜后，主意打定在肉鸡的饲养上。她先是阅读专业书籍学习相关知识，又到附近养鸡场实地考察学习。她为人谨慎，做事认真，竟然到表兄家养鸡场打工学习半年，除了吃住，分文不取。
1987年春，文萱向表兄借款5000元，共筹集资金8000多元，办起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文萱肉鸡场”。她既有书本知识，又有实践经验，养起鸡来得心应手。鸡舍里买进小鸡时，白天黑夜需专人照料。早春的雏鸡苗，要注意保暖、通风，以防感冒或冻死。夏季暑热，要注意通风，雨日防湿，晴日防燥，防中暑、热死。平时要注意鸡舍卫生，天天打扫冲洗，严防鸡群瘟疫、痢疾和炭疽病。
肉鸡换茬育雏繁忙时，母亲、哥嫂也常来帮忙。况且出售换茬是分批次的，茬口相扣，雏鸡、幼鸡、成鸡、肉鸡出售，流水不断。“文萱肉鸡场"办得风生水起，闻名乡里。
1989年，文萱的养鸡场成了远近人们垂涎的“双万元户”。 当时的城南公社党委李书记，在一次大会上表彰成功的个休户，其中就有柳河大队东郭庄的东郭文萱。李书记发现东郭文萱不但带头致富有成绩，而且人长得十分秀美。 于是李书记动了歪念，他让公社妇联主任李筠，亲自去文萱家提亲，要把文萱介绍给自己连初中都没毕业的愣头儿子李竞飞做媳妇。
文萱和这个愣头愣脑的黑小子是初中同学。他上初中时仗着老爸是公社书记，经常和同学打斗，死不学习，又牛性子不明事理。同学们背地里喊他“蒙古牛”，当面喊他“阿蒙"。他问为什么喊他“阿蒙”？同学们戏曰:“你进步快，好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吕蒙……”
文萱宁死也不答应这门亲事。于是卑鄙的李书记滥用职权，动用工商所，派出所等部门，说她的营业执照是走后门办的，又说她鸡舍卫生不达标，腥臭气味，污染环境，影响周围社员生活…，立逼文萱关停养鸡场。
母亲和哥嫂力劝文萱同意李家的亲事，家在城东公社的姐姐也过来劝说妹妹:“人家那小飞爸是公社书记，多少女孩想嫁到她家都想不上，你倒好，硬是不从，这样的婆家不好找啊！"
尽管大家说破嘴皮，文萱依然坚决不答应。
嫂子李翠娥气急败坏:“这鸡场也有我和你哥的份，你养不了鸡，我们还想养呢！ "
于是，私下里文志夫妇答应了李家的亲事。当即过红，喜期订在农历八月十二日。
那天过红，衣服、烟酒、果糖、半个猪肉都送来了，还给文萱买了金项链等饰品。文萱见了，莫名其妙，太吃一惊，当即气得昏厥，十几分钟才醒过来，既而又大哭，抽泣，埋怨哥嫂包办婚姻。
八月八日的傍晚，文萱精神颓丧，心志混乱，痛苦无助之下，喝了三两装的半小瓶“草铵膦”除草剂。文志虽然及时送她到公社医院吊水输液排毒抢救，但几个小时后，医生诊断:心脑已经死亡。
东郭氏族长说:少亡鬼不能进祖坟，况且文萱还是个女孩。文志只好把妹妹安葬在祖父母、父亲坟墓北30米路边的那块地里。
文萱走后，妈妈万分悲痛，哭天抢地，要跟女儿去那边，终日呜咽，泪水洗面，不思饮食，继尔潮热亏损，气血双虚，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1990年清明节，文志为祖父母、父母立碑的同时，也为文萱立了墓碑。碑文曰:胞妹东郭文萱之墓，另行落款为:兄东郭文志立碑，一九九O年清明谷旦。
改革开放强劲的东风吹绿了神州大地。国家日以强盛，国民生活大大改善。
光阴荏苒，不觉时间来到2019年，4月5日清明节的前两日，文志提着阴币纸钱去祭奠祖坟。淮北的阳春三月，风和日丽。东郭庄北水泥路边的几行白杨树、柳树，阳光下，绿叶闪着鳞鳞的光亮。风吹杨叶唦唦作响，柳枝依依婆娑漫舞。清明之际，这些有情物种像是在哀悼亡灵幽魂。
文志为祖父母、父母焚化纸钱时，发现有人烧过纸钱，余热未尽，疑是姐姐东郭兰所为。文志插上坟花，为先人叩首后，转身去妹妹墓地。突然发现一个身披白纱斗篷的女子，从文萱的墓碑后倏忽飘然离去，身影酷似文萱。
文志精神恍惚，看见了妹妹的幽灵，十分恐惧。水泥路上忽然开过一辆轿车，一声长笛，风驰而去。汽车的声响驱除了恐怖，文志即刻镇定下来。他来到妹妹的坟前，发现也有人烧过纸钱。刚才幽灵般的女子，怎么她来此上坟？她是谁？孤坟幽灵，迷惘难解。
文志心中惴惴不安，回到家里，把墓地的见闻告诉了翠娥。翠娥说:“你多年思念妹妹，一定是幻觉。"
第二天早饭后，文志夫妇正在一楼看着小孙子做作业，一辆电动车“呼”的一声，停在门前。文志大姐的儿子胡瑾进门就高兴地叫道:“老舅、舅妈，报告你们一个特大的喜讯！”“你会有什么喜讯，大惊小怪的。”文志不耐烦地说。“你们听还是不听？听，我就说；不听，我就不说。"“说吧，别卖关子了！”
“小姨没死！"“胡说八道…"“真的！她前天晚上来到我家，把她这些年来前后的经过都说了。昨天，她的秘书、司机孙梅开着宝马豪车为姥姥、姥爷上坟后，又回到我家。她说，她看见一个碑上写着她的名字，她还为她那空坟焚了纸钱，说是祭奠她死亡的过去……
你们不该在小姨抢救不醒的第二天就把她入了殓，她中毒不深，抢救后，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克假死。幸好棺材质量不好，墙帽都有许多小孔、缝隙，能透进空气。小姨苏醒镇静后，慢慢托起棺盖横担在棺口上，自己出棺后，发现棺头香油长命灯昏暗如豆，姥姥靠在棺材旁正打瞌睡。小姨怕棺材量轻，被人察觉，她搬了几块土坯放进棺材，把身上的寿衣脱掉，盖在土坯上，又轻轻地盖好棺材盖，拿了卖鸡的万元现金，带些换洗衣物，背着小包，郑重地给姥姥鞠了三躬，当即消失在黎明前的夜幕中。
她辗转到了苏州，租房子住下。接着在一家服装厂打工，做电机缝纫工。她勤奋工作，抽暇看书学习服装设计，还参加服装设计夜校班学习。
1991年，小姨与苏州大学的许老师结了婚。在姨父的鼎力支持下，1992年，小姨 租了店铺，办起了服装店，边进成衣出售，边设计加工自己的品牌服装。
“文萱牌服装”一上市，就博得好评，销量一路看好。1998年，小姨资产数千万，购地建了服装厂。小姨的“苏州市东郭文萱服装厂”运营至今，资产已过数亿。小姨父也晋升为教授，姨弟苏州大学园林设计专业毕业，在市园林局设计科工作。姨妹苏州大学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小姨把服装厂董事长和质监工作都交给了她，小姨还斥资办了“农星幼儿园“，专收打工者的子女入园。还办了一个“文萱老年公寓”，这是个托老所。小姨很热心这些社会公益事业。
当下，小姨很忙，要监管好幼儿园，老年公寓，还要做服装厂的技术顾问。接送孙子、孙女上学，有家政阿姨负责，但她也要监理、亲情接触。
胡瑾最后强调:小姨不让我们把她的情况告诉你们，是妈妈让我偷偷来的。我要马上回去，时间长了，小姨会疑心。你们马上去我家见小姨一面吧！"说完，胡瑾上了电动东，一溜风地走了。
十一点多，文志开着三轮电动车，翠娥抱着小孙子坐在车厢里，不一会儿，到了大姐东郭兰家，在厨房里正碰着文萱和大姐一起准备午饭。文萱见哥嫂来到，躲闪不及，只好直面相觑。
中午餐桌上，边吃边啦，哥嫂再三祈求妹妹恕罪。文萱说:“别说了，同胞兄妹，不值得计较那些。再说，我还要感谢你们呢，不是被迫出走，事业肯定不如现在兴旺发达。"
“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嫁给李家。不过，妹妹，你也太傻了，险些丧了性命。”“我命大，都装进棺材了，还没埋掉……"
大家于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中吃了团圆饭。清明小长假过后，又各司其职，紧跟特色社会主义的车轮，飞速前进！
(告读者:这篇小说，是我30年前两万多字的中篇小说《并蒂红莲》，浓缩而成。)
邵氏皓月斋发文
2019.4.9.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宣，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超级版主，【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