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 叶丨树木有颜
在中国有许多城市都有自己的市花或市树。比如福建福州的市树是榕树,所以福州又称榕城;在厦门市树是凤凰树,六七月时凤凰树开花红艳艳,满城红艳艳;上海的市花是白玉兰,三月玉兰花开,公园屋下皆是秀丽的玉兰花身影。有很多地方的市树是同一种,比如浙江杭州和湖南安徽江西多地都以香樟树为市树。山西陕西甘肃多以国槐或垂柳为主,南方多用椰树木棉树。我们的首都北京则既有国槐又有侧柏,这是因为地气和文化影响所致。
从南到北,城市因树木不同显现出不同的味道。在海南沿海而立多是一棵棵婆娑的椰树,秀气颀长。在白色沙滩蓝色海浪的映衬下,椰树成为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线。在低调而不失笃厚的福州,满城榕树身披长长短短的胡须林立街道两旁,即便是炎炎夏日,走在福州的马路上也令人神清气爽。遮天蔽日的榕树自然而然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炎热阻挡在外面,内部则如自然空调一般舒适。到了北京则又有所不同,历代王朝推崇天地人君,在皇宫内外广植松柏以形成君临天下的威势。又因为北方冬天的树木多落叶乔木,因此抗寒冬季不落叶的侧柏更加受欢迎。国槐是北方常见树木耐旱耐风沙,在北京广为种植并不为奇。
城市树木因人工种植或景观需要,经常需要修剪移植并保持大小一致,因此即便在城市中能见到稍微大点的树木也多半根底浅枝干被修葺得疏疏朗朗,没有大的气势。相比,人们更喜欢去公园或大学校园里感受经年树木带来的清凉和安宁。那些有年头的院子往往有厚重的历史建筑和陪伴左右的大树,这些树木多半没有名字,但很多人会提及也会在回忆中记起,在小路的拐角处,在一栋楼前楼后。这些树木往往都较大但多半叫不出名字,春天抽绿绿叶满枝丫,夏天开花香气惹人留步,秋叶缤纷满树深深浅浅。这只是一颗普通的树,独自挺立独自成林也多半独自成风景。
在一些地方人们记路不是看路牌指示也不看建筑,他们看的是大树。比如很多村子的村口。在福建云水谣你要去哪里,当地人会说沿着河边的第几棵榕树。几棵巨大的榕树散落在村中沿着河而立,榕树下住着几户人家,白天种茶晚上摆个茶摊树下喝茶做生意。一个村子里只有几棵树,但就这几棵树就覆盖了整个村庄,蔚为奇观。浙江长兴有一个银杏村,相传是东汉末年走失到民间的一支队伍生存下来。村里多千年银杏树。秋天银杏树一片金黄树下黄花垂髫一派天伦之乐景象。村里人多半悠闲自在,老者清瘦寡淡衣着素雅,青年多面色安静谦逊。家家平房小院青砖白墙,墙上多书法多雅句。有几株硕大的银杏树立在村中,胸径需几人合抱才行,多用黄布围腰。外来的人以为奇,甚至有人在树前放鞭炮以求平安求富贵求保佑。
春秋时匠人石也遇到一棵大树,能遮蔽数千头牛,树干有十丈粗,树梢快要和山头一样高,如果用它来造船也能造十来艘。专家就是专家一看是栎树,一刻也不停留继续朝前走,不管观赏的人像赶集似的涌来涌去。他说这树再大也没用,因为是栎树。结果晚上这栎树就给他托梦了:你拿什么跟我相提并论呢?我虽然不是果树虽然不是名贵的树木,但我寻求了很多办法最后用无用才保全性命至今。无用也就成就了我最大的用处。况且我们都是大自然中的“物”,你觉得我没用,我觉得你才是几近死亡的没有用处的人呢,你怎么会懂得没有用处的树木呢?
这虽然是个哲理故事,但也可以通过故事看到一棵真正的大树到底有多大,年成古老的树木不言自成气势,古往今来这气势都令人为之肃目。自古以来我们的祖先敬畏天地人神,敬畏自然也敬畏成气候的生命,不管是圣人还是大树。这并不是迷信而是一种对生命对自然的敬重。只是现在这些敬重越来越少了。随着认知的发展人类似乎强大到可以改变自然规律,于是对自然的敬重也就越来越淡。
在日本,由于匠人精神的继承和挖掘,他们有人研究树木和其纹理习性,并利用传统的制作工具再现古老的技艺。从传授工艺开始让学生了解树木的生长并严格遵循传统技艺,在为期近十年的磨炼中将身心完完全全沉浸其中。从他们手中打造出来的木制器具都非常精致而与众不同。这和现在愈来愈快的大生产化是背道而驰的,但许多人为之赞叹为之倾服。这些匠人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尊重树木尊重树木本性,他们说每一片木材的纹理都是独特的,每一片木材都是不一样的经历。只有理解了树木理解了它的故事,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有不同的味道。
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会有谁停下脚步去认识身边的树呢?又有谁会静下心来聆听一棵树的故事?走过香樟树下,它会散发出淡淡香气。秋天的天空中有了银杏的金黄心也会变得浪漫起来。我们无法看到一棵参天大树从幼时到巨硕的过程,但站在它的面前会身不由己地敬畏,这敬畏是对于它一路走来的坚强一路走来的怒放而敬畏。于是,有一天,身边那些不起眼的小树也有了新的关注。
作 者 简 介
禾叶,原名张秋华,祖籍河南息县。军校毕业熟练德语英语,曾任翻译及德语教师,现居上海公司职员。作品多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网,散文网,行走散文作家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