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味道”散文有奖征文】山野小蒜香/李健
说起小蒜,吃过的人都说,“春上小蒜,香死老汉。”
小蒜在老家那一带算是一种独有的调味小野菜,如同山韭菜一样备受乡亲追捧。
每年打罢春儿,气温回升,藏在圪圪落落的小蒜就迫不及待地露出小脑袋,迎接最温暖的阳光。
阴历二月过后,冰雪融化,再添一场小雨儿,转眼工夫小蒜就呼呼往上蹿。
“二月半,拽小蒜”。到了农历二月半,小蒜的清香早早蹿入心脾,刺激着味蕾。不经意间,也在昭示乡亲们,春耕农忙就要来了。于是便有了一串串农谚:“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二月种蓖麻,油坊搬回家”;“三月三,种上倭瓜堆成山”。
农忙来临,也正是小蒜健长期,一天一个样。庄稼人要忙着春耕备播,整地施肥,难有闲空儿拽小蒜,只有婶娘大妈们趁着歇脚间隙,撩上几撮,在晚饭时配以调味,能把乏味的糊涂面条调出最佳美味。
那时候,我还小,老跟在奶奶身后,奶奶带我在地圪垒认识了“小蒜”,在地角尝到了“黄花苗”,在山腰挖到了“山韭菜”、在草丛中捡到了“地曲连”,如今食客称之“地皮菜”。
拽小蒜也不需特别工具,地边找根树棒,在石头上蹭出个尖尖儿,就能剜出白生生的小蒜疙瘩,一般都是用手拽蒜叶,小蒜多的地方,像马鬃似的一拽一大把。
小蒜,比起大蒜,外貌区别就在于叶片,大蒜是扁叶;小蒜像葱一样的圆叶,小蒜因身材矮小不起眼,不被重视。但大妈们喜欢用它剁肉包饺子,香味老远就闻得到。
当下吃野菜成了时尚,小蒜也从野外搬进了温室大棚,从农家野味走上了城市餐桌,小蒜也完成了从野菜到家菜的华丽转身。
“望黍作冬酒,留薤为春菜。荒村百物无,待此养衰瘵。”读了白居易的诗句,方知“薤”便是小蒜。在《本草纲目》里也有记载:“小蒜,即蒚也。野生,处处有之。苗、叶、子皆似大蒜,而细数倍也。苗如葱针,根白,大者如乌芋子。”
我喜欢吃奶奶盐腌小蒜,每天下午放学,奶奶总会给我一个馒头,然后掰开馒头,夹上腌小蒜,一边吃的可香了。奶奶总是笑眯眯摸着我的脑袋瓜,期盼的眼神就如同一个馒头就能把我养大。
两三岁的时候笨得不开窍,十来个数都学不会。父亲忙于农活,又看我笨,就没了耐心。那时的农家娃,就是土坷垃。
隔辈亲,奶奶疼孙子,就带在身边慢慢调教。奶奶不知打哪弄来些花生,停下纺线车,从贴身棉袄口袋掏出几颗花生,先教我认数,然后,我自己一边练习,等学会了,那几颗花生自然成了我的奖品。“花生教育”不仅使我学会了十以内加减,也看到了父亲久违的笑意。
奶奶八十五岁那年患病,我在她的床前拉住她瘦弱的手,央求她再给我赏几颗花生,奶奶堆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一笑。这种笑,隐藏着一个难忘的忆笑,这一笑,也时时地鼓舞、激励着我。
有一天,奶奶想吃泡面,也是第一次吃泡面。她说这辈子也算有福之人,能吃上又细又白又不用上锅蒸煮,就能吃的卷面条儿。我问奶奶,要不要放点葱花儿,奶奶说,要是能撂点小蒜,那味道就更香了。
初冬一天,我跑回小时候奶奶带我拽小蒜的山村,爬坡上岭,在一处避风圪落的草窝里找到了枯黄瘦弱的小蒜,小蒜尽管枯黄,身藏没有温度泥土里,却活着一颗盼春之心,寒风中坚定地等待着春的来到。
挖回小蒜,将小蒜苗间的枯叶草枝捡去,洗尽泥土,一把把小蒜叶绿根白,稍加凉嗮,用盐、油辣子腌制在小坛子里,放在奶奶床头,其蒜味浓郁,无论早餐还是晚饭,在饭碗中挑放一点,那味道比香菜、比腌制的韭花味道更加鲜美,想让奶奶嗅着小蒜清香能永永远远健康活着。
心之所想,皆是过往;言之所看,皆是遗憾;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如今,奶奶已离我而去,但奶奶做过的浓浓的小蒜美味儿,却依然回味无穷!
奶奶说,小蒜的一生,蒜瓣儿从来都不露在外面,而是深埋在土里,不细看,小蒜叶子也跟杂草没什么区别。
尽管小蒜称得上是舌尖美味,但从不张扬,不忘初心,努力把根扎得更深,吸收更多的水分和精华传承给后代。
回想起奶奶的一生,也真像乡村田埂上顽强生长的小蒜!把无尽的辛酸藏在心里,把无穷的福报留给了后人!
作 者 简 介
李健,笔名“二月龙”,洛阳新安人,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作协会员、欧楷书法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