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过年吃甜酒/高尚平
我们那里过年兴吃甜酒。差不多过小年了，家家户户就准备“拍”甜酒，家庭主妇们见人就问糯米在哪里换，甜酒药子到哪里买。小年一过，队上的人就开始串门。谁到谁家了，人一进屋，主人就开始煮甜酒。有条件的，甜酒里还煮年糕或糯米丸，再冲鸡蛋。直到正月初八队上开工，一天去得几家人家的话，肚子就会吃得拍饱的，往往饭都吃不进。但是，要是到谁家去了没吃到甜酒，心里就感觉空空荡荡，就像没去过一样。不过我们那里叫甜酒不叫甜酒，而是叫水酒。
队上有个少妇叫五妹，二十几岁，是从湖区嫁到我们队上的，人虽小巧，却很能干，会喂猪会种菜尤其会拍水酒。她拍的水酒不光是好吃，还好看。一般人家拍的水酒，煮熟了都显混浊，她家的水酒煮出来粒粒浮在水面上，清清澈澈，百吃不厌。因此，我们去得最多的就是五妹家。五妹好像也特别喜欢我们去，每有人去，总像有喜事似的低头抿嘴微笑，就是外出做什么了，也会赶回来。有一回她回娘家，人都上船了，听说有人去她家了，就立即下船返回来了。我们每次去她家吃水酒，都是肚子鼓鼓的了，口里却还想吃，出门还说，要是哪天能尽我们的量吃一回就好了！然而，当我们真正在她家“尽量”吃了一次后，那味道却变了——
这年正月初八开工，我们组的汤组长嫌年年开工不齐，就想出一个办法来，拿着洋铁皮广播筒站在岭上使劲喊，一组的男女社员，今天都到边山嘴上去挖橘树土。边山嘴上，就是五妹住的那里。果然，大家一听，就都去了。只是到了那里时，五妹却不在家，她男人说，到街上卖小菜去了。大家听了，挖土都没劲了，汤组长说，唉，只怪我昨晚没告诉她！一会却兴奋起来，说回来了回来了！大家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是五妹回来了，喘着气对大家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人说，到街上有七八里路，怎么就回来了呢？五妹不作声，低头抿嘴笑笑，进屋煮水酒去了。汤组长说，肯定是她男人脑子不清白，搞错了。
这时小憩时间已到，汤组长掏出怀表来看，大家就耙头一丢一哄拥进五妹家围着八仙桌和灶台吃水酒。不知是五妹家的糯米比往年好，还是年糕、鸡蛋、白糖放得多，一大锅水酒，几分钟就被我们吃完了。五妹解下围裙，进里屋换上衣服，问大家吃好了没有。可我们不知道五妹今天真是去街上卖小菜了，更不知道她是已到街上了为我们而连菜带板车托付邻队一个熟人赶回来的。这时候，她也许心急如焚了，我们却一时高兴什么都没看出来。汤组长坐在八仙桌边舔着嘴巴捧着碗不松手，还故意说，人太多啊，尽不得量哩，划不来啦！五妹听了，低头抿嘴笑笑，立即进屋换旧衣系围裙开始煮第二锅。连我们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吃完第二锅，人均吃了七八碗，最多的吃了十多碗之后，五妹再问大家吃好了没有时，大家却一齐叫道：还想吃！五妹又低头抿嘴笑笑，去煮第三锅……
大家于是忘记了出工，忘记了吃中饭，汤组长掏出怀表一看，连呼，嗬呵，吃中饭了啊！
一路回来，汤组长问，这回“尽量”了吧？大家却反问，你说，五妹家的水酒，怎么就这么好吃呢？只是，晚上串门，却听到一个很不是滋味的消息。说是我们走后，五妹跑步赶到街上时，一车菜连秤连板车都不见了。邻队那位熟人还责怪五妹说，你不是说一个钟头就来么，我以为是你拖走了呢！有人说，是不是市管会的拖去了呢？五妹去市管会一问，市管会的修哥说，没看到。汤组长听了，梦游一样到禾场上乱走，翻来覆去只晓得说一句话：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更为意外的是，第二天我们继续去那里挖土，五妹再煮水酒给我们吃时，都觉得不是昨天那味道了，有的喝了一口就放下，有的干脆没端碗。而且，从此以后，队上就再也没人去五妹家吃水酒了。
作 者 简 介
高尚平，湖南沅江人，1958年出生，公务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广州增城。1981年至今，在各级报刊及人民网等媒体发表各类文稿数百篇，其中文学类文字约100万字，出版作品集《高尚平近作选》（上下册）。曾获湖南省第二次青年文学竞赛一等奖、益阳文艺奖二等奖、沅江文学创作一等奖、湖南省报纸副刊作品一等奖、湖南“共产党人颂”征文二等奖、广州“我与文明同行”征文一等奖、第七届增城文艺奖三等奖，作品集被评为广州增城区2016度优秀文学作品集。有关信息载入《沅江县志》《益阳文化志》，2015年被广州市总工会授予“广州市职工艺术家”称号。
行参菩提·“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不分等级奖，评选十名金奖作者，颁发印刷精美的行参菩提·“春节的味道”有奖征文 金奖 证书，奖品为团结出版社出版的《行参菩提——2017年中国行走散文作家二十二强》散文作品集、现代出版社出版的《行参菩提/作者孙春雷 贾国勇》（二者选其一），并在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旗下五大新媒体同步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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