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衡|爷爷的蟹爪兰
家中有几株蟹爪兰,与我年纪相仿,是爷爷一直照料着它们。
爷爷爱养花,自打我记事起,家里就有那么几盆花,蟹爪兰是其中之一,它在与绿萝、刺梅的斗艳中终不出彩,我也从未多留意过。但爷爷却非常喜欢它,浇完水后手就抚摸着它的叶子,那双深邃又不失清明的眸子注视着它,仿佛用心在与它对话,虽然我听不见。
蟹爪兰的身材矮小,棕色主干不及枝干的十分之一长,枝干长大后,叶子连同整枝还会耷拉在花盆边,只能用架子架起来,样子实在不算好看。但它的叶子是非常奇特的,单片叶近似一个六边形,边边角角却是弧形的,软软的,碧绿的,似温玉,头连头,尾连尾。
说起来也奇怪,在其他绿植盛放时,它偏不。在它们舒展身姿,尽情摇曳时,它却愈发无精打采,似是对它们的争奇斗艳而厌倦,不想参与其中。我问爷爷为什么它不开花,爷爷只是说:“静静地等吧,它终会开花的。”
而到一年之末,当其他花草奄奄一息时,蟹爪兰才焕发出无穷的生机,绽出粉嫩带红的花,开在每个枝丫上,点缀了萧瑟的冬天。
“冬日百花凋零时,犹有梢头花枝新。”在寒风中绽放的蟹爪兰美得平静、亲切。
爷爷奶奶在我出生前就来到城市里,如今已五十载,在太奶奶去世后,他们便迁回那个小村子,那个尘封已久的家。那是太奶奶的家,也是他们少年的家,也是现在老年的家。爷爷奶奶把城市里的新物搬回旧家,把老屋翻新一番,院子里种上一地果蔬,当然,还有那棵在窗边的蟹爪兰。
是啊,爷爷已年至古稀,看遍了城市的浮华,听厌了城市的喧嚣,只求一处静心之所。于是在秋色中回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居所。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随和、一分亲切、一分淡泊。漂泊多年的人儿找到了归宿,浮沉多年的心灵被洗涤,在这小园里,不再追逐名利,只与唯一的爱人,还有那棵蟹爪兰依偎一起。
看着窗边繁盛的绿植,故乡小院里的爷爷仿佛就在眼前,轻抚着那迟早会开花的蟹爪兰……